第2章

賀晏舟捏了捏拳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將床邊的簾子拉上，而後俯身。

 

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卷起了暮春時節的落英繽紛。

 

柔軟的觸感停留在唇上，我倏爾睜大眼睛。

 

這不是第一次與賀晏舟接吻，但心跳聲卻如擂鼓。

 

他站直身體，眼神看向別處，耳根紅了起來。

 

“沈喬，你，我……”

 

一向冷靜自持的人此刻卻吞吞吐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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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說，再試試？”

 

那天我暈暈乎乎，賀晏舟走後，對著手機上我們的對話框傻笑。

 

全然沒聽到他後面那句：

 

“無論我們之間隔了什麼。”

 

9

 

我覺得賀晏舟最近不太正常。

 

“我有個朋友，她和前夫哥復合了。”

 

“但是前夫哥不願意官宣，是怎麼回事？”

 

陳銘遠正系著圍裙，在廚房做飯，聞言，頭都沒回：

 

“不公開，說明不想負責唄。”

 

“但是前夫哥工作比較敏感哎，也許是怕影響不好？”

 

陳銘遠端出一鍋砂鍋粥，沒好氣地放到我面前：

 

“你這個朋友，不會是你本人吧？”

 

我頓時心虛，抓起勺子喝粥：

 

“你小子可以啊，粥煮得這麼好。”

 

反手拍照發朋友圈，並配文：

 

“弟弟終於會照顧人了。”

 

一刷新，緊跟著我這條的，就是賀晏舟轉發的推文：

 

“闢謠！盲目喂康復病人喝粥，並不科學！”

 

我順手點了贊，繼續劃。

 

下一條是閨蜜在海外旅遊，發的去看某魔力秀的視頻。

 

穿著襯衫西裝的肌肉帥哥在舞臺上熱舞，背景音裡，閨蜜的尖叫格外清晰。

 

陳銘遠好奇地探過頭來：

 

“我姐這是去哪了？”

 

而後看到視頻時，表示無語：

 

“不就是肌肉嗎？練練我也有！”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給了眼神讓他自行體會，然後評論：

 

“S丫頭，吃這麼好。”

 

又順手點開頭像：

 

“這麼辣？”

 

“看看腹肌。”

 

我將手機丟到一邊，等吃完飯收拾好餐桌，躺回沙發。

 

剛解鎖，賀晏舟和我的對話框炸了。

 

網絡延遲，幾條視頻都沒加載出來。

 

便向上劃拉，想看看前情提要。

 

等看到那句本來應該發給閨蜜的“看看腹肌”發給了賀晏舟，且還因鍵盤的刻板印象，打成“看看肌肌”時，我瞬間紅溫。

 

視頻加載完畢，並自動播放。

 

10

 

撲面便是不露臉的上半身，手臂線條分明，胸肌飽滿。

 

視角極其女凝。

 

從不安滾動的喉結慢慢向下，劃過襯衫敞開的胸肌，沿著清晰的腹肌，停在令人尋味的西褲之上。

 

露出的內褲邊，還是沒分手前，我送給賀晏舟的禮物。

 

“咳咳，注意身體啊，姐。”

 

陳銘遠從我身後飄過，悠悠開口。

 

我的臉爆紅，手忙腳亂間，手機摔在地上，音量鍵被按到最大。

 

“再下面，就要你親自來看了。”

 

賀晏舟向來禁欲的聲音，此刻尾調微微上揚，帶著某種勾人意味。

 

陳銘遠也沒聽出視頻那邊，就是前兩天在病房把他趕走的醫生，瞳孔地震：

 

“姐，你，這。”

 

我想解釋，但他擺擺手：

 

“沒事，我都懂的。”

 

“大女人血氣方剛，人之常情。”

 

我徹底沉默，發了條朋友圈：

 

“家人們，誰懂啊，看肌肉帥哥被抓到了。”

 

手機幾乎同時響起，是賀晏舟的來電。

 

我偷偷摸摸拿著手機，回了房間，這才接通。

 

“我們被發現了？”

 

賀晏舟的語氣像是特務接頭。

 

我撲進床上，抱著手機，開始表演：

 

“是啊，還不是你，非發那種視頻。”

 

“差點就被看到。”

 

他在電話那頭輕咳一聲：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

 

“嗯，好看，愛看。”

 

“那，你們不會因為我吵架吧？”

 

“沒事，別管他，他自會習慣。”

 

賀晏舟頓了頓，再出聲時，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高興：

 

“那，再下面，你要自己來看嗎？”

 

我愣了片刻，然後結結巴巴道：

 

“你等等，我看看他睡著了沒？”

 

大門傳來響動聲，陳銘遠嚎了一嗓子：

 

“出去加班了，不用等我啦！”

 

“該S的資本家！”

 

我捂住話筒應了聲，然後對賀晏舟道：

 

“他走了，你要不要過來？”

 

11

 

賀晏舟的速度很快。

 

前腳陳銘遠剛走，後腳便再次響起敲門聲。

 

“天王蓋地虎。”

 

門外是刻意壓低的男聲。

 

我覺得好笑，直接開了門。

 

隻見大晚上，賀晏舟卻戴著墨鏡和口罩，棒球帽的帽檐也壓得很低。

 

“怎麼不對暗號？”

 

我取掉他的墨鏡和口罩，然後踮腳攬住他的脖頸：

 

“這暗號，是個人都能答上來吧。”

 

“還有你的穿搭，不知道以為是愛豆私會圈外女友。”

 

賀晏舟嘴角微微彎起，然後摟著我的腰，一個轉圈，並順手關上大門：

 

“進來說。”

 

“外面有監控。”

 

我們從客廳一路吻到房間。

 

灼熱的呼吸交纏，我有點喘不過氣。

 

然後賀晏舟將掛在他身上的我放到床上。

 

臥室沒開燈，隻有月光從窗外照進來。

 

賀晏舟修長的手指搭在襯衫扣子上，慢條斯理解開，露出比視頻裡更好看的肌肉。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胸肌上。

 

一路向下，又帶著我的手在皮帶按扣上，曖昧劃圈。

 

明明居高臨下，但賀晏舟的臉上卻是清淡的笑容：

 

“喬喬，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買家秀和賣家秀，應該沒區別吧？”

 

我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這簡直是勾引：

 

“那可太好了。”

 

他俯身，吻了吻我的耳垂，然後在耳邊道：

 

“再下面，還要你親自驗貨。”

 

“咔噠。”

 

清脆的按扣聲響起。

 

我單手解開賀晏舟的皮帶，而後是褲子的紐扣。

 

手觸及棉質布料，以及微微發燙的皮膚。

 

我感到賀晏舟的重量微微壓在身上。

 

下一秒，陳銘遠的大嗓門在外面響起：

 

“姐！”

 

12

 

我全身一僵，但賀晏舟卻咬了咬我頸間的皮膚。

 

“別鬧。”

 

我推了推他，低聲道。

 

“姐，你沒事吧！”

 

陳銘遠還在門外，我便揚聲答：

 

“我休息了。”

 

“不行，你開門。”

 

他的語氣很少這樣焦急。

 

我環顧房間，衣櫃太小，床下太矮，隻能扯過被子，將賀晏舟裹上。

 

“一會別動，別出聲。”

 

賀晏舟點頭，並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有點可愛。

 

我吻了吻他的眉眼：“真聽話。”

 

然後將頭發抓亂，裝作睡眼惺忪狀開門：

 

“你不是加班去了嗎？”

 

陳銘遠狐疑地打量了我，又越過我，環視我的房間：

 

“就你一個人？”

 

我心下咯噔，但依舊強裝震驚：

 

“你神經啊，睡覺不一個人，還幾個人？”

 

陳銘遠似是松了口氣：

 

“怎麼睡這麼早？”

 

“你沒回我消息，嚇S了。”

 

我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頭，反問：

 

“啥消息啊？”

 

手機懟到我面前，照片是偷拍視角。

 

高大男人戴著墨鏡、口罩，還有壓低的棒球帽，不正是此刻躲在我床上的賀晏舟。

 

“剛出小區，就看到這個男的。”

 

“誰家好人半夜戴墨鏡啊。”

 

“我看他還朝著咱家的方向來，放心不下，所以回來看看。”

 

陳銘遠還在旁邊絮絮叨叨，叮囑我要注意安全。

 

我忍住笑意，將他推出門：

 

“放心吧，我沒事的。”

 

“快去加班，不然又要出一堆bug。”

 

剛關門，便被男人的懷抱纏住。

 

賀晏舟將腦袋搭在我的頸窩裡，悶悶道：

 

“你啥時候和他分開？”

 

我皺了皺眉，無奈道：

 

“沒辦法，都是責任。”

 

畢竟陳銘遠是我看著長大的弟弟。

 

雖然小時候天天和閨蜜一起壓榨他，但總不能真看著他拿著那點窩囊費住橋洞。

 

賀晏舟被噎住，眼中染上了些許不滿：

 

“那我呢？我就要這樣一直見不得光？”

 

我奇怪：“不是你不想公開的嗎？”

 

賀晏舟語塞，像是認命：

 

“算了，現在還不是時機。”

 

我隱約覺得我倆之間的賬，哪裡沒對明白。

 

不待深思，門又被猛然打開。

 

陳銘遠目眦欲裂地站在外面，朝我衝來。

 

13

 

賀晏舟立刻將我擋在身後：

 

“有事衝我來。”

 

陳銘遠揚起手中的電腦包：

 

“你個變態，速度放開我姐！”

 

我頓時明白誤會何在，攔在兩人中間：

 

“你們不要再打啦！”

 

賀晏舟還想拉我：

 

“終究是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你讓他打吧。”

 

陳銘遠拽著我的胳膊：

 

“姐，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躲開他倆的手，一人賞了一個腦瓜嘣：

 

“都給老娘住手！”

 

客廳裡，我坐在沙發正中。

 

左右兩邊，賀晏舟和陳銘遠各據一側。

 

“姐，你們，哎！”

 

陳銘遠的視線在我和賀晏舟之間掃視，嘆氣。

 

賀晏舟微微揚起頭：

 

“都是我勾引喬喬的，你別怪她。”

 

“如果你實在生氣，就揍我兩拳，我絕不還手。”

 

“但你也得知道，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還請你可以離開喬喬，成全我們。”

 

陳銘遠錯愕，完全沒料到這個劇情走向。

 

然後用手指著自己：“我？”

 

“原來你不是跟蹤狂？”

 

我實在沒憋住，噗嗤一笑。

 

分別向他們介紹了對方的身份，還有各種前因後果。

 

賀晏舟的耳垂，隨著我的敘述，越來越紅。

 

“原來是姐夫啊。”

 

“雖然是前姐夫二次轉正，但誰讓喬喬姐願意吃回頭草呢。”

 

陳銘遠雙臂環胸，打趣道。

 

賀晏舟面色如常，禮數周道：

 

“這段時間感謝你替我照顧喬喬。”

 

“改天請你吃飯。”

 

陳銘遠起身，拎起電腦：

 

“喬喬姐就和我親姐一樣，有啥照顧不照顧。”

 

“你們聊，我加班去了。”

 

14

 

陳銘遠走後，空氣安靜了一會。

 

“所以，你是以為陳銘遠是我男朋友，才不願意官宣？”

 

賀晏舟想過來捂住我的嘴，但還是慢了。

 

我表情揶揄，和他圍著沙發兜圈：

 

“那最近，隻要我在朋友圈發奴役陳銘遠的內容，你就挑刺。”

 

“其實是因為吃醋？”

 

賀晏舟站在對側，別扭地移開臉，半天沒想出辯解的話。

 

我愈發覺得有趣，繼續玩笑：

 

“高冷男神，請問你這樣的正人君子，是怎麼能說服自己當小三的？”

 

“雖然是假想小三。”

 

賀晏舟耳根通紅：

 

“還不是怕你遇人不淑，被渣男騙了。”

 

我看著他羞惱的神色，哈哈大笑：

 

“所以跑來勾引我？”

 

賀晏舟跨出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帶到懷中：

 

“隻要能保證你安然無恙，我可以做任何事。”

 

他的語氣鄭重，漆黑的眸中映出我上揚的嘴角：

 

“請問賀醫生，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系？”

 

“喬喬，你願意重新當我的女朋友嗎？”

 

一瞬間，月朗風清，我恍若回到了七年前的夏天。

 

那時我們還在讀大學，別人都說賀晏舟最是高冷。

 

但卻坐在我身側，捧一本十四行詩，讀給我聽。

 

“你在看什麼？”

 

一首完畢，他放下書，無奈地看著正捧著臉看他的我。

 

“當然是看你好看。”

 

我笑嘻嘻地回他。

 

然後我們之間的距離倏爾靠近，我聽到他說：

 

“沈喬，你願意和我戀愛嗎？”

 

又想起三年前因為異地和社會身份的轉變，帶來的不同頻。

 

“賀晏舟，我累了。”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我輕輕說。

 

電話那邊安靜了很久，賀晏舟說：

 

“對不起。”

 

以及前一陣子，完全沒有預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樓下。

 

別扭又傲嬌地說：“來海市工作，不是為了你。”

 

重逢的人果然會再次重逢。

 

我點點頭，眼睛彎了彎：

 

“好啊。”

 

15

 

賀晏舟似乎從一個極端進入另一個極端。

 

朋友圈裡刷了幾條。

 

“我老婆，好看吧？”

 

“僅展示。”

 

配圖是我最近拍的照片。

 

“你怎麼知道老婆給我送了禮物？”

 

下面是九宮格。

 

展示了我剛給他送的手表的正側面和背面。

 

“都讓開，我老婆喜歡看。”

 

附上他在健身房練出的背部線條。

 

陳銘遠抬頭，看了看正圍著圍裙在廚房做飯的賀晏舟。

 

“姐，晏舟哥真是你之前說的那個高冷男神嗎？”

 

我搖頭：“不知道啊，不過嬌夫也挺可愛。”

 

陳銘遠神色復雜地看向我：

 

“姐，原來你是戀愛腦啊？”

 

“說好的要當大女主呢？”

 

賀晏舟將剛做好的菜端到桌上，笑著插話：

 

“喬喬現在也是大女主。”

 

“我隻是被她保養的小白臉。”

 

說著，在我側臉落下一吻。

 

“拜託，能不能不要把我當成你們play的一環！”

 

陳銘遠徹底沒眼看，表示現充情侶的世界他不懂。

 

但等菜全部上桌，他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後，又頓時淚流滿面：

 

“哥，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以後我可以天天回來蹭飯嗎？”

 

賀晏舟牽起我的手，笑了笑：

 

“那得看你喬喬姐同不同意。”

 

自從陳銘遠轉正，自己租房子後，賀晏舟便搬來與我同居。

 

而解鎖了賀晏舟悶騷屬性後，我們的感情倒是比幾年前更好。

 

“少來當電燈泡。”

 

我朝陳銘遠露出和善表情。

 

他立刻低頭扒飯，並拉著賀晏舟偷偷控訴我的暴政。

 

臨出門又將今天的剩菜全部打包。

 

“我下次還來！”

 

16

 

是夜，賀晏舟在書房復習考試。

 

我則洗好澡，挑了件最近新買的性感睡衣。

 

外面隨手套了件他的襯衫。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賀晏舟身後，蒙住他的眼睛：

 

“賀醫生，猜猜我是誰？”

 

賀晏舟語氣含笑，叫了聲我的名字，然後捉住我的手，順勢將我抱進他的懷裡。

 

書房隻開了盞臺燈，光線昏暗。

 

我的手輕輕劃過他立體的五官，然後解開隻扣了一顆紐扣襯衫：

 

“賀醫生，好看嗎？”

 

賀晏舟的眼睛微微睜大，漆黑的眸中染上晦暗的情欲。

 

他輕吻我的指尖，嗓音沙啞：

 

“好看。”

 

賀晏舟單手將我抱回臥室，放到床上，欺身而上。

 

我的手不安分地從他的喉結滑落，一路向下。

 

“帥哥，看看下面。”

 

是故事繼續的伊始。

 

賀晏舟啞著聲音：“好。”

 

他的吻細密而猛烈，讓我意亂情迷。

 

本就脆弱的內衣更是不堪一擊。

 

今晚的賀晏舟似乎格外賣力。

 

我偏過頭，手胡亂地拍了拍他，他順勢抓住我的手腕。

 

於是我隻能有氣無力地罵道：

 

“賀晏舟，你屬狗的嗎？”

 

他吻過在我後肩留下的淺淺牙印：

 

“嗯，你的狗。”

 

折騰許久，我懶洋洋地窩在賀晏舟的懷裡。

 

“我記得，你第一次看我穿這樣，下意識就給我裹了床被子。”

 

他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

 

我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與我對視。

 

“那時候，年輕，S裝。”

 

他的耳朵可疑地紅了。

 

“再來一次？”

 

“不要，我累了。”

 

“這次我肯定會停。”

 

“真的？”

 

“我保證。”

 

又是無眠的一夜。

 

平淡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