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發現自己S了卻又用另一種方式活著後,賀知意做的第一件事,是想逃離司允霆之前,給自己遺容一份體面。


 


“館長,海外的殯葬館不是缺人嗎?我去。”


 


館長格外爽快,“行啊!馬上給你辦手續!最多一周,你就能走!去了國外,這個行業,再想回來怕是沒那麼容易,好好跟家人朋友告個別……”


 


“嗯。”賀知意輕嗯一聲掛了電話。


 


告別,早就不必了。


 


無論是賀知意還是司雲歸,她早已是茕然一身了。


 


雖是盛夏的天氣,但停屍房就算不開空調,也是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這新來的斂容師是不是有毛病,首富司家都說了,這屍體不用管,她還巴巴地給她化妝,是想得罪司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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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個S了的女的怎麼得罪司家了?我剛剛看了一眼,嘖嘖嘖好慘,聽說生前是被病痛折磨,S後屍體還被人玩爛了。


 


“這你不知道啊,她就是司家掌權人的那個惡毒養妹,前幾年想勾搭司允霆結果失敗,一氣之下把司允霆出賣給了對家,差點被對家弄S,現在她這個下場也是活該,我呸!”


 


難聽的闲言碎語沒有影響到賀知意。


 


她正伸出手,撫摸著女屍瘦到變形的軀體,心頭酸澀得厲害,腦海裡似乎又想起了那段被病痛和飢餓折磨,活得不如狗的日子。


 


是的,她就是這S得其所的司雲歸。


 


隻是不知為何,S後再睜眼,成了如今的賀知意。


 


沒開燈的停屍房裡,環境昏暗詭異,唯獨中間床上躺著的那具女屍皮膚白皙得有點刺目嚇人。


 


賀知意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從前的自己,看到雙腿間血跡已幹的爛肉,惡心之餘是心髒被憤怒和疼痛。


 


她赤紅了眼眶,情緒積攢上頭,到最後也隻是無奈嗤笑。


 


還真是符合司允霆S伐果斷,睚眦必報的性格。


 


或許她當時晚S一秒,就會眼睜睜看著別人把自己侮辱致S。


 


眼淚快要往下墜落之際,身後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那兩道闲言碎語聲一停,隨之響起的,是恭恭敬敬的一句,“司先生好。”


 


一瞬間,賀知意身體僵硬,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無法動彈。


 


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隨著那熟悉且具有壓迫感的腳步聲越發接近,賀知意險些腿軟。


 


這個從前自己最想嫁的男人,如今卻是她心裡揮之不去的夢魘。


 


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下。


 


可是再害怕,賀知意的餘光還是不爭氣地瞥向司允霆。


 


男人依舊高大俊美,渾身都是駭人的冷意,棕黑色的瞳孔透露著冷漠和疏離,高挺的鼻梁讓他整個人散發出強大又危險的氣息。


 


隻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眉骨下有一條看起來駭人的傷痕。


 


隻是並沒有影響這張臉。


 


隻是讓司允霆看起來越發危險駭人。


 


這道傷痕,就是那天他在對家派出的S手圍剿中留下來的痕跡。


 


估計也是司允霆人生中離S亡最近的時候。


 


不僅如此,他能活下來,還付出了一個巨大的代價。


 


亦是朋友也是他的助理,為了他,S得慘烈。


 


賀知意想起司允霆紅著眼眶告訴她這一切的時候,那一瞬間的愧疚感和窒息感險些讓她沒辦法呼吸。


 


現在多好啊!她S了,S了,那就能還清罪孽。


 


出神之際,賀知意已經猝不及防和司允霆對視上了。


 


看著那雙陰沉沉的黑眸,賀知意立馬慌張低下頭,身子抖得更加厲害。


 


“你。”司允霆皺眉抬腳向她走來,黑眸倒映著賀知意幾乎快要站不穩的樣子。


 


賀知意看著臨近的名貴皮鞋腳尖後背都在發寒。


 


直到司允霆冰冷的嗓音響起。


 


“你,若是再整理她的屍體,我會讓你在這個城市活不下去。”


 


“拉出去,暴曬在太陽下。”


 


“她,不配有全屍!”


 


司允霆話音剛落,那幾個在門口避而遠之的人立馬小跑進來。


 


把剛剛他們口中嫌棄至極的司雲歸利落裝進裹屍袋裡。


 


這就是京城司家掌權人。


 


隻需要一句話。


 


無數人都會趨之若鹜,心甘情願地為他辦事。


 


賀知意不敢再去看那逆光站著,威嚴逼人的男人。


 


她突然發覺自己從前是多麼的狂妄自大。


 


居然妄想著,可以徵服這樣一位天神般的人物。


 


到頭來,隻落得一股屍骨無存的下場。


 


賀知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屍體被人粗暴地放在地上拖行,從門口路過的時候,頭部重重在門檻上撞了一下。


 


和自己屍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下一秒走進來的女人。


 


她穿著華倫天奴,白皙的裙擺隨著步伐擺動,似綻放的花瓣。就連頭發絲在空中滑過,都是那樣美好靈動。


 


瓜子臉,圓圓的杏眼,黑長直和齊劉海,襯得那張本就白皙漂亮的臉又多了幾分稚嫩和嬌俏。


 


女人走進來之後才後知後覺自己剛剛見了屍體,驚呼一聲,險些沒站穩。


 


司允霆步履如飛,快速把女人攬入懷中,像是護著自己最心愛的花朵,向來冷冽嚴肅的眉眼似乎也在此刻柔和下來。


 


“這裡不幹淨,你來這裡幹什麼?”


 


女人杏眸泛著被嚇到的淚意,說出來的語調卻是柔媚撒嬌,“我看你半天不出來,就想來看看你,也想祭奠一下她,畢竟她……。”


 


她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司允霆冰冷無情的聲音打斷。


 


“不必,她不配受到任何人的祭拜。”


 


她不配三個字,再次刺得賀知意心髒驟疼。


 


賀知意慌忙低下頭,鼻尖一酸,幾乎是忍著喉頭的酸澀咽下去。


 


她認識她。


 


白家小女兒,白蕊嬌,人如其名,是標準的千金大小姐。


 


白家雖不如司家,那也是名門貴族。


 


賀知意恍惚間又想起自己20歲那年,穿著大膽的吊帶喝得雙臉酡紅任性地堵住要出門的司允霆。


 


她大聲又磕磕絆絆地表白。


 


直到夜色中,司允霆那張俊美清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當時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吊帶。


 


如此曖昧的動作,他眼裡卻沒有一絲情愫,隻有刺人眼的厭煩。


 


司允霆說得薄情又傷人。


 


“司雲歸,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性感倒是沒有,像極了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


 


“惡心不惡心?”


 


從那天開始,她再也不敢把自己打扮得肆意明媚。


 


後來,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司允霆喜歡乖乖女。


 


她又刻意裝乖。


 


可惜,直到S得那天,都沒換來他的正眼。


 


原來不是因為他喜歡乖乖女。


 


而是剛好不喜歡她罷了……


 


等賀知意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時候,臉上已然是淚流滿面。


 


她瞧不起自己,已經S過一次了,卻還是見不得司允霆和其他女人站在一起。


 


眼前兩人似乎眼神都在拉絲。


 


哪怕跟在司允霆身邊二十多年的司雲歸,剛剛還在停屍床上擺著。


 


也絲毫沒有任何影響。


 


不過也是,沒有惡毒養妹的打擾。


 


兩人接下來就應該是順利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默然轉身離開的賀知意,步伐有些踉跄。


 


洗了冷水臉,賀知意情緒緩和下來,她撐著洗手臺深呼吸了幾口氣,一抬頭,粘著水滴的鏡子裡倒映出那高大挺拔,清風霽月的身影。


 


賀知意嚇得立馬驚呼出聲,倒退一步。


 


司允霆點燃一支煙,抬眸時,薄唇吐出煙霧,煙霧彌漫之際,那冰冷黑眸,越發深邃。


 


像是要透過賀知意的軀體,看清她身體裡裝著的司雲歸靈魂。


 


賀知意咬著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恭敬打招呼。


 


“司總好,請問有何吩咐。”


 


司允霆薄唇扯出一抹輕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似乎在為剛剛那個S人傷心?怎麼,你認識?”


 


賀知意感覺自己靈魂都顫抖了一下。


 


是她大意了。


 


沒有人能在司允霆的眼皮子底下玩手段。


 


她知道,就算是現在告訴司允霆自己其實是司雲歸,她是借屍還魂,他也不一定會相信。


 


可賀知意還是心虛得厲害。


 


她心慌地扯著自己衣擺的紐扣,嗫嚅開口,“司總誤會了,我是天氣熱,有些中暑。”


 


司允霆的目光似乎還停留在她身上。


 


像是有無數針芒一般。


 


賀知意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直到耳邊響起司允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餘光裡那塊衣角在拐角處消失,賀知道這才長松了口氣。


 


她幾乎是像逃跑一般回到住處,立馬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如今,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城市。


 


隻是提著行李箱還沒走出家門口,領導的電話就來了。


 


“知意啊,你可是遇到了貴人啊,剛剛那個大顧客,專門打了電話來,誇你給屍體斂容認真又負責。”


 


“他有個重要的人去世了,需要一個斂容師,提成可不少。”


 


賀知意臉色越發的白,她語氣顫抖,“那大顧客是否姓司。”


 


領導笑聲更加爽朗,“對對對,就是司家,剛剛沒跟你說是怕嚇到你。”


 


“這可是首富司家,你好好工作,我們公司就等著你搭上司家這個人脈飛黃騰達了。”


 


賀知意雙腿癱軟,無力順著牆邊坐在了地上。


 


她嘴唇慘白。


 


司允霆這不是提拔,也不是看中了她的技術。


 


他隻是不允許有人同情S去的司雲歸。


 


賀知意也知道,按照司允霆的性格。


 


一旦起了心思,沒得到他的允許,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個名為司允霆的魔咒裡。


 


就算是換了一具身體,也沒辦法擺脫。


 


電話那邊的領導還在催促。


 


賀知意無力地閉上眼,最後回答,“好,我接這個訂單。”


 


領導滿意賀知意的懂事,還在叮囑,“那邊司總體恤你來回辛苦,給了你住在司家的特權。”


 


賀知意卻笑都笑不出來,隻是道,“我願意接這個單子,但是,司家這個單子結束後,派我去國外的公司,還算數嗎?”


 


領導見賀知意堅持,也就沒有多勸了,隻是略可惜地嘖嘖兩聲。


 


“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可是討好司家的機會啊。”


 


賀知意能想到地保住小命的辦法,就是盡力去聽話。


 


不能像曾經的自己。


 


犟骨頭。


 


司允霆就算是有氣,折騰折騰氣消了就算了。


 


烈日當頭,賀知意艱難地順著盤山公路來到司家的莊園。


 


佣人領著她往裡面走的時候,看著周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場景。


 


賀知意心情復雜。


 


她沒想到,自己再次回到這裡,會是用一個完全陌生的身份。


 


她還記得,自己當初離開這裡的時候,並不光彩。


 


知道自己得了絕症之後,賀知意已經打算離開了。


 


可是那個時候,有人給她發了一個地址,告訴她,司允霆在會所喝多了酒。


 


要她去接。


 


想著最後一次告別,她趕了過去。


 


賀知意不知道,司允霆的仇家跟在她身後,跟了一路。


 


結局就是,司允霆受了重傷,九S一生。


 


她被丟出司家,身無分文。


 


賀知意想辯解,掙扎著想見司允霆。


 


總算是等到了司允霆,也等到了他對她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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