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房間是我常年包下來寫作的,傅新洲並不知曉。
我提前飄到酒店六樓,趁四下無人,輸入密碼,敞開房門,請君入瓮。
王經理先到,哼著歌兒歡快地進浴室洗澡。
傅新洲八點準時推門,王經理正好從浴室出來,半裸著身體,隻圍了一圈浴巾。
傅新洲一臉震驚:“王,王經理,您不是喊我來談工作的嗎?”
王經理斜睨了他一眼:“小樣,不是你約我來的嗎?”
“我沒有啊!”
傅新洲急切地否認,掏出手機,翻到他收到的那條信息,舉起來證明。
“是您約我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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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經理根本不看,拉扯著傅新洲往房間內走去。
“來都來了,不如坦誠相見吧!”
傅新洲不從,雙方發生了激烈的推搡。
王經理的浴巾滑落,他勃然大怒,指著傅新洲的鼻子吼叫:
“傅新洲,我看你是活膩了,等著卷鋪蓋走人吧!”
傅新洲毫不服軟,拎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這時,打掃房間的阿姨探頭進來問:“咦,你們是向小姐的朋友嗎?”
傅新洲瞳孔急劇放大:“什麼向小姐?”
阿姨遲疑道:“這是向舒禾小姐的包房,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傅新洲面如土灰,肉眼可見地僵著身體往外跑。
他甚至忘了坐電梯,頭也不回地從六樓一口氣跑到了大街上。
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街上亂逛。
直到看見一家商店,進去一會兒提著好幾袋東西出來。
我跟著他一路飄到了橋洞下面。
他把剛買的東西倒了出來,紙錢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他哆哆嗦嗦舉起打火機點燃,喃喃說著:“舒禾,有怪莫怪,不要再纏著我了……”
從天而降好多好多錢撲到了我懷裡。
我一點都不開心,反而特別失落。
人都S了,要錢有什麼用呢?
“可以去鬼市逛逛。”
鬼差又神出鬼沒出現在身側,點穿了我心裡所想。
“鬼市在哪兒?怎麼去呢?”
“跟我來。”
我收好錢跟著鬼差飄,他帶我來到墓園,掀開一塊墓碑,飄了進去。
鬼市就像陽間的集市一樣熱鬧,商品種類多,還很新奇。
路過一個攤位,我看上一條瑪瑙小魚,尾巴上翹著一顆微小的金珠,十分可愛。
攤主隻當是個擺設,白送給了我。
我高興地一股腦把他所有東西買下,幾百張靈符,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小玩意。
鬼差大人在旁冷俊不禁:“還回去嗎?”
我不假思索道:“回,當然要回。”
餘光掃到,鬼差的笑意逐漸冷了下去。
他凜然彈了下我的腦門,我直接被彈回了陽間。
5
我媽燒給我的手機裡還帶著我最愛的遊戲。
我窩在沙發上玩消消樂,就和生前一樣。
傅新洲路過沙發,豎起耳朵:“我怎麼好像聽見遊戲聲音?”
他驚悚地飛快跑回房間關上了門。
我聽見他在房間裡打電話。
“中介嗎?盡快幫我把房子賣了吧,價格低一點也不要緊!”
都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呵,傅新洲心虛到要低價賣了婚房。
我的頭七過了,傅新洲電話約季雨萌去酒店幽會。
我跟著飄了過去,抬頭看到那家酒店的名字:“漫美酒店”。
我想起有一次他深夜還沒回來,我打不通他電話,查他定位,就是在這家酒店。
可他回來就主動說了,公司體貼他們加班辛苦,在附近酒店開了房間吃夜宵。
我真是蠢,連這種鬼話都信。
白天好好的大太陽,到了傍晚風雲變色。
床上狗男女痴纏,味道嗆人,我貼心地開窗通風。
結果傅新洲直接被嚇得雄風不振。
兩人欲求不滿,不歡而散。
第二天,傅新洲一大早就戴著口罩出門,他鬼鬼祟祟地跑到醫院掛了男科。
看診的時候脫下褲子給醫生檢查。
我飄在他身側,看他吃粑粑一樣的表情心裡直呼痛快。
我在醫院大廳看到了季雨萌的身影,傅新洲也看見了。
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那男人上年紀了,可不是她爹。
老頭站不太穩,用力地咳嗽,仿佛生了很重的病。
傅新洲徑直走過去,眼神SS地盯著季雨萌。
季雨萌安撫老頭:“碰到一個朋友,我跟他說幾句話。”
我跟著他們飄到天臺,坐在一旁吃瓜。
傅新洲臉色陰沉:“那老頭是你什麼人?”
季雨萌目光躲閃:“一個,親戚!”
“親戚要挽著手?能不能說實話!”
“我老公。”
此言一出,我和傅新洲都愣住了。
季雨萌竟然結婚了,我仿佛看見老頭頭上頂著一大片青青草原。
季雨萌四處張望了下,確認沒旁人後,上前環住了傅新洲的腰,柔聲道:
“那老頭沒幾天活頭了,等我繼承他的遺產,到時候我們就……”
傅新洲一把將她推開,慍怒地說:“你知道的,我不搞已婚婦女!”
季雨萌瞥了眼他下半身,眼裡的嫌棄一閃而過。
“可你當初不就是這麼算計端木妍的嗎?”
我瞪大眼睛,吃到瓜了,端木妍是誰?
這個名字有什麼魔力,能讓傅新洲聽了暴跳如雷。
“你是在要挾我嗎?”
“沒有,我們可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別忘了,向舒禾的S你也有份。”
驚天霹靂,我的S果然是他們設計的!
心口狠狠抽痛,我做了什麼犯得著對我痛下S手?
如果隻是婚內偷情,大可以攤牌,一拍兩散!
傅新洲咬牙切齒地說:“司機是你聯系的,和我沒有關系!”
這話把季雨萌惹怒。
“是你要做得真,好騙她的B險,怎麼,你要把責任全推在我身上嗎?”
B險?什麼B險?我一頭霧水。
我隻知道,無牌貨車,突然從小路衝出,像是伺機已久,專門等我們經過。
傅新洲都來不及打方向盤,貨車直直地撞向了我這一側。
真相陡然被揭開,恨意湧上心頭,我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
我瞟到天臺底下,一牆之隔恰是花卉廣場的院子。
一排排盆栽沐浴在陽光下,心裡有了主意。
6
我飄下樓,搬動院子裡的盆栽擺成幾個字。
“還我命來”。
我又飄上天臺,他們倆人還在狗咬狗。
我制造了點動靜吸引他們往下看去。
季雨萌順著聲響往樓下望去,頓時花容失色。
“新洲,你看樓下是不是擺了四個字?”
“還我命來!”
季雨萌害怕地直打哆嗦:“這是端木妍的鬼魂還是向舒禾的鬼魂?”
又聽見了端木妍的名字,她到底是誰呢?
傅新洲臉上陰鬱得像要滴出水來。
“管他誰的鬼魂!”
他眉頭擰成一團,趁季雨萌分神,一把將她推了下去,
隨即他四處張望,切換焦急的樣子大喊:“來人吶,我朋友不小心摔下去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他還有這樣一面,陰險狡詐,毒辣心狠。
演技純熟,仿佛以前給我看到的面孔都是他偽裝出來的。
在我生病時悉心喂我喝粥,沒有靈感時拉我出去採風,父母訓斥時護在我身前。
這些溫柔的傅新洲,都是假的。
天臺隻有三層樓高,季雨萌沒有性命之憂,但後腦勺著地,陷入昏迷。
他們站著的地方是監控S角,大家都以為她是失足摔下。
盆栽我擺回去了,沒留下痕跡。
傅新洲不用上班了,他公司以他業績墊底為由將他開除。
我本以為他會因此一蹶不振,結果他反而天天外出。
他給我掃墓,探望我爸媽,外人隻當他思念我甚切。
要不是我知道他的真面目,我也會被騙。
但我摸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直到B險經紀上門,請他填資料,我才明白。
他竟偽造我的籤名,給我買了整整18份壽險,保額上千萬,受益人是他!
其心可誅!
我焦急地在家飄來飄去,得想辦法阻止他拿到這筆錢。
而傅新洲好整以暇地在客廳翻看我的相冊。
他突然開口:“舒禾,你就在我身邊,對嗎?”
我驚住了,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玻璃瓶,發出清脆聲響。
咦,這是什麼時候放在這兒的?
地上不起眼的角落都擺了一個高高尖尖的玻璃瓶。
我猛地抬眼,見傅新洲詭異一笑。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他起身匆匆出門,我暫時松了一口氣。
太嚇人了,一定要抓緊想辦法。
傅新洲牽了一條黑狗回來,將它綁在書房門口。
他從廚房拿了把菜刀,陰森地笑。
“舒禾,是你一直糾纏不休,千萬別怪我!”
“舒禾,黃泉路悽涼,我送你一程!”
黑狗汪汪大叫,傅新洲置若罔聞。
他赤紅著眼,一刀割破黑狗的喉嚨,接了滿滿一盆血,在每一面牆上都灑了點。
黑狗的魂魄在空中浮現,我眼中含淚,順了順它光亮的皮毛,不忍地向它揮手。
去吧去吧,來世定要找個好主人。
它嗚咽了幾聲,朝著鬼差的方向跑去。
我還沒從傅新洲殘忍的手段中回過神來,就感覺渾身被包圍住一樣的窒息,漲紅著臉,熾熱難受,身體慢慢變得透明起來。
難道黑狗血真的有用?
我要被送回陰間了嗎?
突然,書房傳來響動,傅新洲小跑進去。
那金佛不知何故,從書架上跌落,摔成了兩半。
我猜想,是他汙了神佛的眼睛,神佛不願再庇護他。
陰差陽錯,我身上的不適瞬間消失。
書房的禁錮也驟然打開,我打算飄進去一探究竟。
7
趁傅新洲睡著,我飄進書房,打開了他的電腦。
我終於知道季雨萌葬禮那天交給傅新洲的是什麼了。
是從車禍那輛車的行車記錄儀上拔下來的內存卡。
卡上記錄了當天車禍的場景。
往前推,還有季雨萌坐在我們車上,他們商量準備制造一場交通意外來謀害我。
傅新洲承諾,等拿到了巨額B險,就帶著季雨萌雙宿雙飛。
貨車司機是季雨萌找來的,剛出獄不久,嘴巴很牢,錢給了就躲到東南亞去了。
就算警方覺得蹊蹺,也抓不到人。
何況車禍是事實,傅新洲也受了傷。
但預謀犯罪的證據難道不是第一時間銷毀嗎?恐怕季雨萌也是這麼交待他的。
為什麼傅新洲還要存在電腦裡?
電光火石間,我腦海中浮現一個人的名字,端木妍!
季雨萌兩次提起的名字,一定有什麼端倪,說不定和我的事故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可我不知道她是誰,唯一知道的是,她和我一樣去世了。
如果這時候鬼差在就好了。
“你找我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鬼差的身影在牆邊閃現。
我抖了個激靈,拍著胸脯說:“嚇了我一跳。”
他淡淡地說:“找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