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想到明天要加入蘇攸時好友團進行一天的活動，我第一次失眠了。

 

誰懂啊，作為一個社恐人，明天居然要和一群社牛 E 人參加活動，光想想那個畫面都讓人緊張地想顯了形逃跑。

 

雖然往常我也參加過一些綜藝，但那些綜藝少有蘇攸時這樣社牛扎堆的熟人局，一般都是由主持人和幾個活躍的發言人以及一兩個我這樣不用說話安靜當吉祥物的嘉賓組成。

 

但蘇攸時的直播間每個人都很活躍，但凡有人少說一句話、少接一個梗都會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我不想格格不入，也不想因此被過度關注。

 

那明天該如何才能不引人注目呢？

 

想要消失在水裡，就得成為一滴水，想要在一群社牛中隱形，那就要成為社牛。

 

我掏出手機，找到了蘇攸時的綜藝表現合集，逐帧逐句學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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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宋霄然，明天就是考驗你演技的時候了！

 

5.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按照蘇攸時發給我的地址來到了一處農莊。

 

蘇攸時怕我尷尬特地提前在農莊入口等我，接到我後才與我一同進去與朋友匯合。

 

「緊張嗎？」蘇攸時問我。他眉頭微皺，似乎是真的在擔心我，「我昨天上網看了一些你以前參加綜藝的視頻，你好像並不是很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要不待會兒我讓我朋友都收斂些……」

 

「別，不用！」我立馬打斷他，「不用為了遷就我而讓大家都不自在。」

 

畢竟我一個人不適應最多隻會是一個人尷尬，但若為了遷就我而讓大家都拘著不自然，那將會是所有人及整個場面的尷尬。那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對我來說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了。

 

「你確定？」蘇攸時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深吸了口氣，雙手緊握拳頭給自己打氣：「確定！我一定可以！」

 

與眾人匯合後，蘇攸時的朋友一起跑著湧上來和他打招呼，大家一起擊掌、頂拳、撞肩，關系看起來好得不行。

 

隨後，大家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中警鈴大作，社牛偽裝機制立刻被激發。

 

我也學著蘇攸時一樣，主動上前和他們握手、擊拳，錘著胸口對他們說：「hey，yo，bro，大家好，我是宋霄然，見到你們很高興，skr！」

 

眾人驚呆了，尤其是站在我身邊的歌手陸鳴河。

 

他們都是圈內人，對我也有一些基本的了解，大概是沒想到我今天會表現得這麼出人意料，一時都有些愣住了。

 

但大家反應非常迅速，在我還來不及尷尬時，就一起笑著打鬧了起來。

 

場面看起來十分自然又和諧，我暗暗松了一口氣，在心裡表揚了一下自己的勇敢表現。

 

但我不知道的是，此時觀眾們已經因為我的表現快要笑瘋了。

 

【哈哈哈她是在模仿蘇攸時嗎？她不知道蘇攸時這個打招呼方式是在玩陸鳴河剛出道時自我介紹的梗嗎！】

 

【笑S我了，站在本人身邊玩本人的梗，她還完全不知道。】

 

【家人們，你們看見陸鳴河那個疑惑加哭笑不得的表情了嗎，笑S我了。】

 

【一群 E 人中混進了一個試圖偽裝自己的人原來是這個樣子，真的太搞笑了哈哈哈。】

 

【看得出來宋霄然第一次做 E 真的十分不適應了，臉上在笑，但眼神裡都是慌張無措哈哈哈。】

 

而對於這一切，我一無所知。我隻知道自己一定要積極表現，一定要融入集體，一定要扮演好社牛的角色，絕對不能讓人覺得我格格不入，絕對不能讓所有人注意到我。

 

我假想自己今天是一個臥底角色，卻不知道自己在第一步時就已經暴露了身份。TAT。

 

接下來的遊戲裡，我一改往常在綜藝裡當觀眾和吉祥物的模樣，十分積極地參與，上山挖筍，下河摸魚，次次勇當先。

 

最後是蘇攸時看不下去，拉住了想繼續參與遊戲的我：「這個讓他們去玩，你休息會兒吧。」

 

我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蘇攸時，一時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蘇攸時卻像是看出了我內心的糾結與擔憂一般，對我說：「沒事，你坐著，我也陪你一起坐著，這樣就不會顯得你特殊了。」

 

嗚嗚嗚，他真好，他居然知道我是不敢一個人行動，還主動留下來陪我。

 

我終於可以放下那顆緊繃的心，短暫地回歸一下自我。

 

農場風景很好，大片的草地似乎能延伸到天際，牛羊在不遠處低頭吃草，微涼的清風拂過，帶來一片清涼。

 

我望著遠處，靜靜地發起了呆，蘇攸時也不打擾我，陪著我一起眺望遠方。

 

彈幕上依然熱絡，但我們看不見，也打擾不到我們。

 

【藍天白雲，清風吹拂，他們安靜地坐在一起，望著同一個遠方，畫面有點美。】

 

【第一次在劇外看到蘇攸時這麼安靜的樣子，好意外。】

 

【天吶，他們倆好像一個為愛做 E，一個為愛做，明明不相同的兩個人，為了融入對方的世界改變了自己，磕到了磕到了！】

 

【我收回蘇攸時和宋霄然沒 CP 感的那句話，他們倆此時 CP 感簡直拉滿了！】

 

過了許久，蘇攸時才開口說話。

 

他問我：「你有過關系特別好的朋友嗎？」

 

我將額前吹亂的碎發攏在耳後，轉過頭看著他清澈的眼說：「當然有了。」

 

蘇攸時又有些好奇：「那你們在一起時會做什麼？一起發呆？」

 

「是，也不是。我們確實會經常一起泡著溫泉，曬著太陽發發呆，但也會做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比如我有些朋友會讓我趴在他的身上帶著我到處跑，還有能帶著我飛的，還有朋友喜歡拿他的大嘴夾我，我最喜歡浣熊，大指甲蓋子給我撓痒痒特別……舒服……」

 

我的話停止在了蘇攸時詫異的眼神裡。

 

我 qao！我在說什麼！我怎麼把自己當水豚時的那些事說出來了！

 

啊！蘇攸時會當我是神經病吧！等等，現在是直播，大家不會猜到我的身份不是人了吧，他們會不會把我抓走做實驗……好害怕啊！今天真是累暈了頭了，怎麼忘了自己的身份開始胡言亂語了啊！

 

「那個，我的意思是，我朋友喜歡背著我，還有朋友喜歡坐飛機出去玩，常讓我陪她，還有朋友……她練柔道的，所以喜歡用大腿夾著我練習鎖人，浣熊，就是指動物園裡的浣熊……你能理解吧？」

 

「這樣呀。」蘇攸時恍然大悟，「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很正常呀，我和朋友之間也經常這樣的，哈哈哈。」

 

不知道為什麼，蘇攸時雖然在笑著替我解困，但我卻始終覺得他的笑有些說不清的怪異。

 

不遠處朋友們開始招呼我和蘇攸時。

 

蘇攸時揮手回應，隨後問我：「你還 OK 嗎？還能一起玩嗎？」

 

我雙手撐著膝蓋站起身，表情英勇得宛如戰士：「我可以！」

 

觀眾：

 

【我哭S，宋霄然為了不讓大家尷尬，真的好努力地在融入集體。】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被排擠呀，想到她領獎那晚一個人站在角落就心疼。】

 

【蘇攸時的朋友們也好善良，其實他們也知道宋霄然在努力地融入大家吧，所以就算她的一些玩笑又冷又生硬他們還是會積極配合。】

 

【宋霄然說起她和朋友們的故事時，眼底都是幸福哎，她應該也會想和朋友經常一起玩，而不是整天一個人待著吧。】

 

【看哭了，好羨慕他們的友誼。】

 

……

 

疲憊的一天終於快要結束了，但沒想到就在我離開前，蘇攸時的朋友們居然邀請我一起參加他們的出遊計劃，而且地點還是在外省。

 

看著眾人期待的目光，我那句「算了，你們去吧」在心裡轉了幾百圈，最終說出口時還是變成了「好呀」。

 

該S，我還是學不會拒絕！

 

誰還記得我當初參加這個節目，是因為既不用和一群人一個又一個地做遊戲，也不用跑來跑去在各地旅遊打卡啊！

 

6.

 

因為連續的直播，嘉賓都已經開始疲憊，所以節目組決定停播三天讓大家休息一下。

 

這可苦了觀眾們了，直播突然停了，大家沒有了快樂源泉，於是各大視頻博主開始紛紛整活，二創直播內容。

 

其中最火的就是我和蘇攸時一起坐在草地上的那一段，在博主們超強的剪輯技術下，十幾分鍾的內容竟硬生生給剪出了三生三世的宿命感。

 

甚至我倆還有了 CP 粉和超話，話題登上了好幾個熱搜和熱門。

 

但天降熱度的同時，我的黑熱搜也開始一起登頂。

 

我為了不讓大家尷尬硬裝社牛融入集體的事情被說成是為了擠進蘇攸時圈子的心機，同時我那天的表現也被人攻擊卡皮巴拉人設作假，隻是洗白的手段。

 

蘇攸時被爆出了地下情，我和蘇攸時的浪漫 cut 全成了黑粉攻擊我當三的證據。

 

這些黑熱搜來得集中又突然，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

 

經紀人雅雅姐急得焦頭爛額，為了替我解決黑料電話都快打爆了。

 

而我眼看著這一切，依舊十分平靜。

 

但這份平靜不是因為我性格使然，而是我無能為力。

 

我還記得五百年前，我在人類村子裡第一次看見戲曲，穿著華麗戲服的演員們畫著明豔的妝容，站在舞臺上唱著嘹亮婉轉的曲調，那一幕深深地吸引住了我，也吸引住了人類，以至於我坐在人群後看完了整場戲，都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

 

從那一刻起，像人類一樣登臺表演成了我的夢想，我刻苦修煉，歷經四百多年，終於修煉成人。

 

此時戲曲不再像五百年前那般輝煌，我的嗓音條件也並不適合唱戲，幸得我修成了一副好看的皮囊，於是成為一名優秀的熒幕演員成了我的新夢想。

 

為了這個夢想，我遠離了森林來到陌生的人類世界生活，我不斷學習，在片場從最底層的小演員做起，通過努力一步步走到如今。

 

動物的世界很簡單，強者就能佔據更多資源，但人類的世界似乎並不是這樣的規則，即使我將演技打磨得無可挑剔，依然會面臨無戲可拍的情況。

 

我無能為力，因為我都不知道除了努力，還可以做些什麼。

 

「然然，我們可能需要退出節目了，如今的情況對你很不利，再繼續露面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這陣子我們就先躲一躲吧，有人是鐵定了心要為難你，具體是誰我們也還沒有查到，你先退出節目避一避風頭，等這陣子過去了再說。」

 

我沉默，點頭。

 

雅雅姐是我的第一個經紀人，也是唯一的經紀人，我在娛樂圈這些年除了演戲什麼都不懂，如果不是她一直替我解決那些我看不見的麻煩，我可能早就在這圈子裡待不下去了，她讓我退出節目，那說明這件事目前連她都沒有辦法解決，我們隻能選擇退讓了。

 

公司很快發布了我退出節目的聲明，理由是不想讓我繼續身陷輿論被謠言攻擊，另外對於惡意誹謗者也會進行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