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為要拍照，我特意穿了一件上鏡的白裙，化了全妝，戴了美瞳。

等我到飯店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後了。

 

隔得老遠，我看到了周洵坐在我家飯店門口的大樹下，白 T 恤黑褲，長腿微曲，身側放著相機包。

 

微風吹拂他額前的頭發，落下輕微的陰影。

 

他看著我爸媽忙碌的身影，眼裡帶著一層溫柔的笑意。

 

我承認，我真的很顏控。

 

這一刻，我的心間好像也被吹拂著。

 

「周洵。」

 

Advertisement

周洵聞言，扭頭看過來，眼裡的笑意擴大。

 

「你來了。」

 

他站起來，身長玉立，幹淨美好。

 

我來到他面前，仰著頭：「我們去哪兒拍啊？」

 

周洵說：「現在太陽太大了，我們等傍晚再拍，我知道有個地方看日落很好看。」

 

我腦子一轉，就明白了。

 

「你怕不是不想拍照，是想和我約會吧？」

 

周洵被戳中心事，眼神閃躲了一下，示意了下相機。

 

「都想。」

 

我抿唇輕笑。

 

「那我們走吧。」

 

這時，飯店裡，我媽咳了兩聲。

 

「門禁九點。」

 

我腦袋一歪：「好嘟。」

 

這段時間我一直偷看周洵，我媽哪裡不知道我的心思。

 

隻不過周洵敢把見面地點定在這裡，膽子也是夠大。

 

就不怕我爸媽不同意？

 

我和周洵並肩走在人行道上，樹影擋住了部分炙熱的陽光，也在我們身上留下一道道剪影。

 

我側頭，看著周洵的側臉，嘴角不自覺帶著笑。

 

「周洵。」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和他並肩走在一起。

 

周洵側目看我：「怎麼了？」

 

我收回目光，隻是前方，嘴角是藏不住的笑。

 

「沒事。」

 

果然打遊戲能增進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我決定了，回去好好練練其他英雄，爭取後面帶周洵躺嘿嘿。

 

周洵帶我來到他說的那個地方。

 

是一個山崖頂。

 

有個涼亭，風很大，很躁。

 

「晚上這裡可以看到星星。」

 

「是嗎？那我們晚上數數有幾顆星星。」

 

周洵笑而不語。

 

我們倚在圍欄上，風吹起我的頭發，拂過他的胸膛，有幾縷掃到了他的臉頰。

 

我不由得慶幸，今天抹的護發精油是玫瑰味的。

 

等日落的時候，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周洵突然說：「那隻瘸腿的白貓，我收養了，這是它的照片。」

 

我看著照片裡熟悉的白貓，一時有些愣怔。

 

學校裡有許多流浪貓，這隻白貓被欺負得最厲害，被咬得腿都瘸了。

 

我想養它，可宿舍有人貓毛過敏，隻能放棄。

 

我一直在喂它，可在一個暴雨天後，我就找不到它了。

 

此刻，看著小貓的照片，我逐漸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你見過我不止一次？」

 

周洵點頭。

 

「三次。」

 

心裡說不震撼是假的。

 

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居然會關注我，好似……還喜歡我。

 

「比如？」

 

周洵側頭，目視前方：「除了那次在校外你幫我撿了藥，還有一次是刷到你喂貓的視頻。

 

「那隻橘貓有皮膚病，你害怕細菌，又想摸它，就隔著紙巾摸它的腦袋，被人拍了發了出去。然後那隻橘貓，被我們宿舍領養了。

 

「最後一次是，我被老師派去你們校區做實驗，匆匆路過時看到你在找貓，哭得稀裡哗啦的。」

 

說到這兒，不知道周洵想到什麼，笑得惹眼。

 

總不可能是想起我當時哭得稀裡哗啦的樣子吧。

 

「後來我叫人留意了一下，找到了它。

 

「我給它取了名字，叫三花。」

 

我「啊」了一聲。

 

一隻白貓，取名三花？

 

我喊的都是小白。

 

周洵解釋：「希望它來世變成三花，這樣就不會受欺負了，反而很受歡迎。」

 

「你真是取名鬼才。」

 

10

 

就這樣聊著聊著，時間逐漸到了傍晚。

 

「你看！」

 

天邊有大片的火燒雲，熱烈絢麗。

 

慢慢地，那火紅的落日鑲嵌其中。

 

是難得的盛景！

 

我甚至懷疑周洵是查了天氣，才約我出來的。

 

傍晚的風拂面而來，我側頭時，對上了周洵的目光。

 

這一瞬間，我忽然就懂了「驚心動魄」這個詞。

 

周洵拿出相機，後退了一些。

 

「江聆月，看我。」

 

我回頭，嘴角帶著壓不下去的弧度。

 

周洵給我拍了很多照片。

 

但他自己卻沒有。

 

我拿出手機，向他招手。

 

「快過來！」

 

我打開前置，拉著周洵拍了好多合照。

 

我的白裙，他的白 T 恤，有那麼一刻，像極了情侶裝。

 

晚霞落日成了我們的陪襯。

 

最後幾分鍾，我們沒有再拍照，安靜地看著日落。

 

太陽落山，晚霞消失，就像熱烈過後的平靜。

 

「你看手機。」

 

周洵拿出手機，打開了微信。

 

我今天一直沒來得及把那條視頻發出去。

 

剛剛，發了。

 

文案是：當誰沒個靠山似的。

 

周洵抿唇忍笑，然後也編輯了一條朋友圈。

 

文案：是微風，是晚霞。

 

配圖隻有晚霞。

 

可好巧不巧，我知道後兩句。

 

——是心跳，是無可代替。

 

我故作矜持：「你把照片發我，我要 P 一下。」

 

周洵卻說：「原圖直出。」

 

他把照片給我看。

 

不得不說，他拍照技術真的一流。

 

構圖和抓拍都很妙。

 

一直到回家時，我整個人都沉浸在今天的美好氛圍裡。

 

周洵把我送到了小區樓下：「回家吧，別讓叔叔阿姨等急了。」

 

我點點頭：「待會兒一起打遊戲。」

 

「好。」

 

我轉身，能感覺到周洵在注視著我。

 

我控制著自己的步伐，努力不讓自己蹦起來。

 

直到進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剎那，我所有的矜持瞬間消失無蹤！

 

看著手機裡的合照，我狂親！

 

心裡的喜悅急需分享出去，一出電梯我就給閨密打了電話。

 

「喲喲喲，靠山姐舍得給我打電話了。

 

「快給我說說！」

 

進家門時，我爸媽在客廳看電視等我。

 

我嘿嘿一笑：「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要有女婿咯。」

 

手機那頭，閨密尖叫：「我靠，女婿都叫上了！」

 

我媽橫了我一眼：「矜持一點，別嚇著人家。」

 

我爸老神在在：「話別說太早。」

 

我沒搭理他們，進了臥室和閨密復述今天的行程。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

 

周洵發消息：【打遊戲嗎？】

 

「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打遊戲了，拜拜！」

 

掛了電話，我回周洵：「等我卸個妝哦。」

 

火速去卸妝，敷了面膜，回來上線。

 

周洵秒拉。

 

我秒進。

 

這就是，曖昧期的氛圍嗎？

 

11

 

照例打到半夜，我扛不住先睡了。

 

剛要下線，系統提醒，眉目邀我打遊戲。

 

我之前一直沒刪他。

 

我忍著困，想點進好友頁面把他刪掉，卻不慎點了同意，進了他的隊伍。

 

是五排，好巧不巧，專情也在。

 

他們開著麥，嘰嘰喳喳的。

 

我翻了個白眼，想退出，房主卻已經開了。

 

我想叉掉的，卻突然聽到了周洵的名字。

 

「周洵戀愛了，是誰你知道不？」

 

他們話筒都開著，我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一道冷酷的聲音說：「不知道。」

 

這聲音我有印象，是眉目。

 

他和周洵認識？

 

我想聽聽是什麼情況，和他們進了遊戲。

 

這時，周洵微信發消息給我。

 

【怎麼又開了？】

 

剛才那人繼續說：「奇了怪了，他談個戀愛咋還偷偷摸摸的，還借我號帶妹，他自己又不是沒號。」

 

那這個應該是，借周洵王者號的室友。

 

周洵室友繼續說：「上次打排位遇到，他在對面，我帶的妹被中路S了，我蹲了幾次。

 

「好家伙，他英雄救美也就算了，還頂我號。那局是妹妹晉級賽，害得我差點被人家拉黑，太過分了！」

 

眉目問：「那個中路叫啥？我去搜搜。」

 

「忘了，沒留意。

 

「你知道的，我帶的妹多，記不住名字。」

 

眉目：「那你問個屁。」

 

「我這不是好奇嗎？你看看他小號今天發的朋友圈。

 

「還是晚霞，是心跳，還借我相機拍照。」

 

我越聽越心驚，瞌睡完全跑了。

 

頂號？小號？

 

我和周洵雙排，對面被頂號的，隻有遇到專情的那一局。

 

答案逐漸浮現在心間。

 

這時，周洵室友又問：「你拉的這個妹妹是誰啊？」

 

「忘了，我也不記名字。

 

「哈嘍，輔助妹妹開麥嗎？」

 

我沒開麥。

 

周洵預約的消息發了進來，我也沒回。

 

他們話題已經轉到遊戲上，我不在狀態，頻頻S亡。

 

眉目又開始了。

 

「輔助你會不會？能打打，不能打掛機。」

 

「哎呀，對待妹妹不要這麼粗魯……」

 

我直接退了遊戲。

 

心緒雜亂。

 

一切，都能說通了。

 

周洵就是專情。

 

那他當時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還拿個小號加我，騙我說不會打遊戲。

 

還有，他和眉目的情侶關系，怎麼回事！

 

前者我可以理解為他怕我生氣所以隱瞞。

 

那後者呢？

 

他和一個男的綁情侶，他們認識，這麼開放的世界我能不多想嗎！

 

還有之前他拉眉目和我打晉級賽，眉目那麼衝一人，他一句話就乖了？

 

這說沒有點什麼誰信！

 

但他們又好像對於周洵談戀愛這件事不反感。

 

靠，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越想越亂，越想越睡不著。

 

打開周洵的對話框，他消息正好發進來。

 

【怎麼了？】

 

【誤進遊戲然後睡著了嗎？】

 

【還是今天，我哪裡做得不好讓你生氣了？】

 

【抱歉。】

 

氣憤之下，我狂甩語音。

 

「你就是專情，專情就是你，為什麼要騙我？

 

「你和眉目的情侶關系是怎麼回事，你們到底什麼關系？

 

「你們是不是那種見不得人的關系，所以當時即使我猜到了你是專情，你寧願用小號騙我，也不願意解釋？

 

「周洵，你把我當什麼了？」

 

12

 

周洵立即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我第一反應是掛掉。

 

緊接著第二個彈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接了。

 

屏幕裡，周洵在找東西。

 

他語氣很急：「你別誤會，我和眉目什麼都沒有，他是我弟，親弟。

 

「你看。」

 

周洵把一張全家福拿到屏幕前，上面稚嫩的面孔裡，能分辨出哪個是他。

 

周洵指著他身側矮兩個頭的小男孩：「就是他，他是我弟，叫季昭，比我小四歲。」

 

「你們姓都不一樣！」

 

周洵解釋：「我爸媽離婚了，他跟了我媽，改姓了，我跟我爸。

 

「他十七歲，之前我媽誤會他早戀，砸了他的手機和平板，後來知道是誤會，也沒給他道歉。

 

「他氣不過，就央求我和他綁個情侶氣我媽。

 

「後面我媽給他道歉了，我也沒在意和他的情侶關系，號也沒改，然後你就加我了。」

 

「那你隱藏幹什麼？」

 

都隱藏了還叫沒在意？

 

周洵臉色有些怪異：「你沒看我主頁吧，我是加了你微信之後才隱藏的。」

 

「……」

 

是這樣嗎？

 

我當時……隻看了他的標來著。

 

是打晉級賽後我才去看了專情的親密關系，隱藏了。

 

所以，這隻是個誤會。

 

周洵放下照片，眼神沉沉：「所以, 你為什麼加我？而且覺得我是女生？

 

「我以為你加我至少知道我是誰。

 

「你是從我弟那邊加我的？

 

「你和他！」

 

不知道想起什麼，他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緊張。

 

「他渣你了？」

 

聞言, 我急忙搖頭：「沒有的事。」

 

「那是怎麼回事？」

 

這回，輪到周洵著急了。

 

我抓了抓頭發, 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當初加他的原因說了。

 

「……」

 

「……」

 

一下，兩廂沉默。

 

好半晌後，周洵氣笑了：「我就說怎麼一上來就喊我姐姐, 還以為是你的什麼情趣，就沒反駁。」

 

我聽出了一絲不對勁兒。

 

「你啥時候知道我的？」

 

「你開麥的時候猜到了, 加微信的時候確定的, 你微信頭像。」

 

我微信頭像是閨密給我做的搞怪表情包，我覺得怪可愛的, 就當頭像了。

 

「那當初在藥店門口，我都猜到了你還騙我？」

 

提到這兒，周洵就頭疼：「你當時一口咬定我男扮女，話都不讓我說一句就把我拉黑了, 還罵我男女通吃S變態，我怎麼敢讓你知道。

 

「我手機雙系統，不得已, 就用小號先加了你, 本來想後面慢慢告訴你的, 你怎麼突然知道了？」

 

我把剛才的事說了。

 

再次沉默。

 

我們大眼瞪小眼。

 

最後，周洵笑得無奈。

 

「好了, 現在誤會解開了，別生氣了。

 

「改天返校的時候, 帶我室友和我弟給你認識, 讓我弟給你好好道個歉。」

 

我狂點頭：「可以可以。」

 

「但話說回來, 要沒有我弟，你也不會加我。」

 

我一歪腦袋：「那他算媒人嗎？」

 

周洵學我：「怎麼不算呢？」

 

13

 

幾天後，我和周洵一起坐車回了學校。

 

他室友是本市的, 他弟弟在這邊念高中。

 

他打電話把他們約了出來。

 

他室友染著一頭金毛, 狂霸酷炫拽。

 

他弟戴著鴨舌帽, 一臉冷酷。

 

互相認識了之後, 大家一起吃了飯。

 

席間, 周洵橫了他弟一眼：「站起來，給你江姐姐道個歉。」

 

他弟一臉蒙：「啊？」

 

我沒想到周洵真會這樣，急忙擺手說不用。

 

但他弟……

 

「嫂子對不起。」

 

朝我九十度鞠躬。

 

主打一個不懂但聽話。

 

周洵嘖了一聲：「叫錯了, 還沒追到。」

 

他弟從善如流地改口：「江姐姐對不起。」

 

我扭頭看向周洵：「不是已經追到了嗎？」

 

周洵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嘴角S命壓平。

 

「哦。」

 

他在暗爽。

 

這人。

 

飯後，周洵把那兩人打發走, 和我漫步在校內。

 

今天天氣很好, 不冷不熱。

 

我們並肩, 走著走著，周洵的小指鉤住了我的手指。

 

我想搞網戀！

 

「（我」但仍舊故作鎮定。

 

周洵手指劃過我的手心, 握住。

 

「江聆月。」

 

「嗯。」

 

「我喜歡你。」

 

「巧了, 我也是。」

 

我們都不敢看對方。

 

又在同一時間側頭，視線撞上時，皆是對方發紅的耳尖和臉頰。

 

相視一笑, 誰都沒有說話。

 

我想，那天的合照，可以發了。

 

我早就 P 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