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放她走！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宋得黎神情陰沉，如同他十三歲那年，搬到我家隔壁初次相見時那樣，充滿了抗拒和隱忍。

 

若楠壓根沒有理會宋景黎，而是將視線轉向我。

 

我朝她點了點頭。

 

「景哥……」湯瑤瑤滿臉淚痕朝宋景黎走去。

 

「換衣服！」宋景黎避開她伸過來的手，朝她冷喝了一聲。

 

湯瑤瑤抱著衣服，哭哭啼啼地跑進了洗手間。

 

換好衣服的湯瑤瑤出來時臉上仍掛著淚水，她哭著衝過來又被宋景黎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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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瑤瑤突然好像豁出去了，她將頭轉向我。

 

「明小姐，事已至此，我沒有什麼話可說的了。我還年輕，我等得起。」

 

「你今年 23，我 29。我是大了你六歲，不是大你六十歲。等什麼？等我S了，你來做填房嗎？

 

「不用等！宋景黎我不要了！」

 

我每說上一句，宋景黎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湯瑤瑤被若楠再次甩了兩巴掌後，連同宋景黎一起被轟了出去。

 

15

 

沾染了那兩個人氣息的房子，我一刻都不想多留。

 

我和若楠離開後不久，宋景黎給我發來了一條信息。

 

【我會和她一刀兩斷。】

 

我沒有理會那條信息，而是在備婚群裡發了一段話，告訴群裡的人我和宋景黎今天起正式分手，不會再有婚禮。

 

備婚群大多數是和宋景黎平日裡關系較好的朋友，而我這邊隻有若楠一個。

 

平日每刷新一下就 99+消息的備婚群，罕見地沉默了，沒有一個人回信息。

 

發出去消息沒多久，林子第一個打通了我的電話。

 

他滿是歉意，又似是松了一口氣。

 

「明曦，你知道了對不對？對不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林子是我大學的同學，兩年前家中遇上了一點事，再回來原先的公司已經沒有他的位置。

 

在他落魄的時候，我將他介紹進了宋景黎的公司。?

 

事實證明林子的確是有能力的人，適合的平臺讓他的價值發揮了出來。

 

在查到湯瑤瑤的這個人時，我就第一時間聯系了他。

 

宋景黎的公司我雖然去得少，但我記得他公司有一個姓湯的新員工，而且我見過，和湯瑤瑤長得有幾分相似。

 

我直截了當問他，那個姓湯的員工是不是湯瑤瑤的親戚。

 

林子當時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我一聽就明白了，恐怕這個湯瑤瑤在宋景黎的公司，甚至備婚群裡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我隻是最後一個知道而已。?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去。

 

我也沒有難為他，他隻是選擇了最有利於他的選擇。

 

而我隻是失去了一個關系還不錯的同學而已，掛了林子的電話，宋景黎已經給我發了幾十條微信消息。

 

16

 

大概意思就是他不同意退婚，他和湯瑤瑤是第一次發生關系，也是最後一次。

 

人無完人，誰又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犯錯？

 

直到這一刻，他仍舊在對我撒謊。

 

那幾十條消息裡，都是指控我的罪名。

 

他說，之所以走到今天，除了有他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我。

 

有我對他大大小小的約束，有我的功利心。

 

他說我變得越來越世故，庸俗，市侩

 

29 歲的年齡，卻像六十歲的心態，看不到一絲鮮活。

 

湯瑤瑤的出現，彌補了他心底的缺失，所以他才越了界。

 

要不是看到這大大小小幾十條諸如此類的指控，我都不知道在宋景黎的眼中，竟然還有著如此之多的缺點。?

 

但這些不應該是宋景黎毫無道德底線，背叛我的理由。

 

我太了解這個人了，他的驕傲，容不得他低頭。

 

所以費盡心機拿著顯微鏡從我身上挑不是，不過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內心更好受一些。

 

我想想，我是怎麼約束他來的？?

 

他喜歡機車這項運動，我覺得危險禁止他參加，又極力反對他買機車。

 

他極愛那些重口味的食物，而更側重健康口味偏淡。

 

至於鮮活又指的是什麼？

 

23 歲和 29 歲的區別嗎？可是，我不也曾年輕過嗎？

 

其實我可以接受和平分手的，人無完人，我也承認身上存在一些缺點，沒有和他樣樣同步。

 

但是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難道不是互補才是常態？

 

我沒有回應做自證，隻是發了一系列我查到他出軌的證據，並明確提出我的要求。

 

投入公司的那筆資金我佔了一半，我要求查賬拿回本金及這兩年的分紅。

 

婚房雖然隻寫了我名字，我隻取回屬於我裝修花費的三十萬，算清了賬我會去辦理過戶手續。

 

17

 

宋景黎沒有回我信息，他大約是覺得還有轉圜的餘地。

 

畢竟我和他經濟上的牽扯盤根錯節，處理起來會太麻煩，而他是一個極怕麻煩的人。

 

而我隻想快刀斬亂麻，不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

 

相愛的時候，我是真的全身心投入過，並對未來充滿憧憬。

 

當發現這個人，並不值得託付終身時，痛過之後我仍然可以及時抽身。

 

在情感上，我算得上是少有的理智，從不用沉沒成本去做重大決策。

 

沒等到他的消息，我撥打了他的電話，他沒有接。

 

我隻能往他的微信發消息，限他在半個月內，處理好經濟上的牽扯。

 

附帶著我收集到證據，包括那段錄音，半年前開始他和湯瑤瑤所有的往來記錄，婚房客廳裡的一小段視頻。

 

還有投入公司那筆款項的資金證明，以及我在幕後給公司處理過大大小小事務的證明。

 

公司是我和宋景黎剛戀愛之時一起創立的，當初各自付了一半的啟動資金。

 

那時正好遇上了行業風口，吃了一波紅利，賺到了一些錢。

 

等公司穩步發展起來時，考慮到夫妻公司不利於長遠的發展。

 

我逐漸轉向幕後，又開了屬於自己的工作室，專門接定制畫，在行業圈子算得上小有名氣。

 

我在微信裡告訴宋景黎，如果還想給彼此留點體面，就好好考慮一下。

 

如果想要跟我耍手段，我也不介意法院上見，順帶讓他身敗名裂。

 

這次宋景黎終於回了我的信息，讓我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

 

因為那些證據，容不得他辯駁。

 

18

 

次日，我叫來搬家公司，將宋景黎的物品全部打包送到他的公司。

 

在和宋景黎確定關系後不久，他就從自己原來住的公寓搬了出來，然後搬進了我這個房子。

 

我慶幸，我住的是自己的房子。

 

否則發現未婚夫出軌，最後拖著行李箱狼狽地離開的會是自己。

 

一星期後，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帶著律師去了他的公司。?

 

那個姓湯的員工的座位上，明顯已經空出來了，再也不見其人。

 

林子表情不自在地走上前，悄悄對我說：「阿曦，前幾天他已經被宋總開了……」

 

「不重要！」我冷淡地打斷了林子的話。

 

在公司的會議室裡，宋景黎已經在等著我，邊上同樣坐著一個律師。?

 

「律師都帶上了，明曦！你好像不太認識你了。」宋景黎雙手搭在椅背上，臉上帶著嘲諷。

 

「宋先生，我好像也並沒有真正認識過你。你不也請了律師，雙標你玩得挺溜。」

 

我不想多廢話，隻想快速進入程序。

 

宋景黎陰沉著臉，起身一腳踢在旁邊的椅子上，所有的一切交由他律師去談。

 

我不在意和誰在談，隻在意能不能順利談下來。

 

宋景黎那邊的律師，早就準備好一系列的文件，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

 

我和律師預設過的情況，一個都沒有發生。

 

沒有唇槍舌劍，那些復盤了好多的應對之策，一個也沒有用上。

 

我請的那個律師仔細看過後，朝我點了點頭，我籤上了自己的名字，並按下了指模。

 

對方律師態度溫和，告訴我三天之內宋景黎會給我轉款，我安心等著就是了。

 

19

 

三天後，我望著銀行卡裡多出的一串數字，笑得見牙不見眼。

 

至於感情上他對我的虧欠，在挽回錢財的損失後，好像突然不值一提了。

 

若楠好氣又好笑地瞪了我一眼：「你果然最愛的還是錢……」

 

我開始催著宋景黎去辦理婚房的過戶，他卻一拖再拖。

 

催急了，他又開始發瘋了。

 

【我十三歲就認識了你，接著在你家住了三年。再到我們相戀，訂婚。明曦，你非要將我們的界限分得這般清嗎？

 

【你這個人真沒勁！你嫌我髒？你以為你又幹淨到哪去？怪不得當年你媽會自S，你倆都是瘋子吧！】

 

宋景黎這段氣急敗壞的話，讓我愣了在原地。

 

十一歲那年，父親意外身亡，剩下我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

 

若楠是我的鄰居，大我五歲，十六歲那年在生父再次家暴她和母親時，她失手SS了那個長期愛家暴的生父，去了管教所。

 

她那個向來懦弱毫無主見的母親，第一次勇敢了一回，那就是低價處理了那個屋子，跟著一個外地的男人走了，從此不知所終。

 

若楠出來那年十八歲，我十三。

 

我和媽媽去接的她，她順勢在我家住了下來，成了家裡的一分子。

 

次年，宋景黎跟著父親和繼母以及一個異父異母的弟弟，搬來了我家隔壁。

 

這個大我幾個月的少年，身材瘦弱得像是長期吃不飽的飢民。

 

他的眼睛深邃而陰鬱，看人的眼神就像一頭兇狠的豹子。

 

隔壁的深夜時常傳來打罵聲，而宋景黎的臉上也時常新傷交疊著舊傷。

 

半個月後，一個下雨天的深夜。

 

母親將一直坐在我家門臺階上，渾身湿透的宋景黎叫了進來。

 

從此我家的飯桌上，就多了一副碗筷。

 

客廳也多一張書桌，我媽專門為時常進不了家門的宋景黎準備的。

 

我偷偷問過我媽，為什麼要收李若楠，幹嘛要對宋景黎那麼好。

 

我媽隻是淡淡地說，若楠和宋景黎都是可憐人，這兩人本性並不壞。

 

20

 

宋景黎搬來第二年，若楠在我家附近的街道，開了一間文身店。

 

她的生活逐漸忙了起來，有時幹脆宿了在那不到十平的小店裡。

 

她依舊活得張揚，肆意，隨心所欲。

 

當時那個年僅 14 歲的小少年，不知道什麼原因被他的父親舉著菜刀追到了街上。

 

我和若楠都出手阻止了，代價就是若楠受了輕傷，我的手臂上挨了一刀血流如注。

 

而宋景黎的父親，被若楠平日裡頭經常混一起，頭發五顏六色的青年打得鼻青臉腫。

 

宋景黎對我們鞠躬致謝時，若楠一臉無所謂地對他翻了個白眼。

 

她說：「謝個屁！你日後照顧著點曦寶就行。」

 

次日，宋景黎的父親繼母帶著兒子搬離了胡同，獨獨留下宋景黎。

 

宋景黎提著少得可憐幾件衣服，可憐巴巴地站在我家門口，一言不發。

 

那天開始，他也正式成了我家的一員。

 

我媽媽性格溫柔脾氣好，除了不太愛說話，總是獨自發呆。?

 

無論是對我還是對若楠，又或者是對宋景黎，說話總是輕聲細語，飯桌上永遠擺著我們各自愛吃的菜餚。

 

爸爸離開後，媽媽傷心過一段日子後，好像就將他忘記了。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媽媽從家裡附近一個爛尾樓跳下，我一次知道近距離接觸到了抑鬱症這個詞。

 

當我到達現場的時候，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媽媽，隻覺天旋地轉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跪在地上抱著媽媽摔得變形的屍體，邊哭著邊想要叫醒她。

 

一同過去的宋景黎捂住了我的眼睛，將我從現場強行帶走。

 

隨後趕到的若楠，在鄰裡的幫助下獨自處理了媽媽的身後事。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