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好奇道:「怎麼了?」


 


「你還記得我五年前在全國比賽跳的那支舞嗎?」


他點點頭,「記憶猶新。」


 


「那支舞就是趙翎大師一生最得意之作,名字就叫天使之羽。」


 


宋琢眼睛一亮,道:「那這雙鞋,命中注定要被你拿下。」


 


我羞愧地搖搖頭,「大師之作,我隻領會了皮毛。」


 


「不要妄自菲薄,若趙翎先生在世,看了你跳的那支舞,定會欣慰的。」


 


我感激地看著他,心底很溫暖,原來自己熱愛的事業被人支持是這麼開心。


 


看大家心急如焚,拍賣官這才道:「這雙鞋無價,趙翎先生給天使兒童捐贈了自己生前所有的積蓄,隻有一個要求,要拍下這雙鞋的人,必須能夠穿上它,跳出他生前得意之作——天使之羽,且讓自己的關門弟子黃芙大師作出評價,若入得了黃芙大師的眼,這雙鞋便歸那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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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我突然泄了氣。


 


本想拍下這雙鞋送給黃芙做禮物,可沒想到黃芙竟然參與了這雙鞋的拍賣。


 


察覺到我情緒低落,宋琢挨近我,輕聲道:「不要泄氣,你想想,如果你穿這雙鞋跳出趙翎先生最得意之作,而且入了黃芙的眼,這可比把鞋送給她更有價值了。」


 


在宋琢的提醒下,我恍然清醒,想起前世的一些事來。


 


黃芙去世前,曾在媒體面前說過,她雖然是趙翎的得意門生,可她一直愧對趙翎。


 


因為她無法跳出天使之羽的靈魂,且在她有生之年,沒有找到一位舞者能跳出這支舞的靈魂,這也是她一生的遺憾。


 


當初全國大賽上,黃芙是評委之一,她當時看我跳舞的時候,竟然哭了,比賽結束後,她親自來找我,要收我為徒。


 


她欣賞我的才能,而且肯定了我跳的天使之羽。


 


想到這裡,我亮起眼睛,高興地看著宋琢,「謝謝宋先生,我明白了。」


 


9


 


在開拍三分鍾內,沒人肯站出來競拍。


 


此時,黃芙也來了。


 


她巡視觀眾席後,失望地搖搖頭,轉身要離開。


 


我急忙站起來,緊張道:「可以讓我試試嗎?」


 


黃芙回頭,在人群中找到我,然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她走到我旁邊,盯著我看了許久,而後眼睛一亮,「你是……姜……」


 


她忘了我的名字,皺著眉頭努力地想起來。


 


我微微彎腰,「黃芙老師,我叫姜淮安,五年前有幸得您指導,頗為感激,如今再見您,很是開心。」


 


「對對對,就叫姜淮安。」


 


她看了看那雙舞鞋,對我說:「五年前我就覺得你有靈氣,頗有恩師年輕時的風採,可惜咱們有緣無分,沒能做成師徒啊。」


 


我愧疚地抓住她的手,「老師,五年前我太年輕,一心隻想著追求虛妄的東西,辜負了您的心意,如今我想彌補,您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她高興地笑起來,「當然可以,隻要今日你能再跳一次天使之羽,我便收你為徒。」


 


宋琢起身上前,「黃芙老師,咱們坐在觀眾席看吧,讓淮安先準備一下。」


 


她點點頭,對我說:「我特意準備了服裝,就在後面,讓人帶你去換。」


 


「謝謝老師。」


 


來到一間房裡,我準備換衣服。


 


就在我脫下大衣時,身後卻突然有人摟住了我的腰。


 


被按到床上時,我才看清身上的人。


 


「溫嶼山,你幹什麼?」


 


他捏住我的下巴,怒不可遏地看著我,「剛離開我,就攀附上了宋琢,姜淮安,是不是隻要男人給錢,你都給上啊?」


 


「你胡說什麼,快放開我。」


 


「放開你?」他冷笑一聲,「放你去爬宋琢的床嗎?你還真是不挑啊,連一個鳏夫都不放過。」


 


憤怒的我毫不猶豫地扇了他一耳光,「溫嶼山,麻煩你搞清楚,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我跟誰睡,爬誰的床,都跟你沒半毛錢關系,如果你敢碰我,我不介意讓所有人知道,你堂堂溫大總裁,是個強奸犯。」


 


被激怒的他徹底失去了理智,發瘋似的撕開了我的衣服。


 


我越反抗他越瘋。


 


我放棄掙扎,卸下所有力氣,閉上眼睛,失望地笑起來。


 


「溫嶼山,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變了嗎?」


 


正痴迷於吻我的他突然頓住,抬眸看著我,眉頭一皺,陰鸷的眼神裡出現疑惑,「為什麼?」


 


眼淚掉了下來,洇湿了床單。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S過一次了。」


 


10


 


「什麼?」


 


「我S的時候,想見你一面,可是你不在,你去機場接溫惜暖了,我等了一晚上,撐著一口氣,隻想見你一面,可是我沒等到。」


 


「我S的第七天,你和溫惜暖結婚了,我們的孩子,叫她媽媽,我們的孫子,親熱地叫她奶奶,在她面前告狀,說我這個老太婆隻會逼他寫作業。」


 


「我和你生活了三十多年,可我一點也不快樂,我一直在遷就你,忍讓你,像個保姆一樣照顧你,而你從未把我放在心上,我年輕時,你圖我的身體,我人老珠黃時,你便再也不正眼看我了。」


 


「因為S過一次,我看開了,強求的愛情隻會讓你我都痛苦,所以我放手了,我不想再糾纏了,真的挺沒意思的。」


 


他的神情越來越驚恐,搖頭道:「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我做過的夢?」


 


夢?


 


我疑惑地看著他,「你說這是夢?」


 


「就在你拿掉孩子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中發生的事,跟你剛才說的一模一樣。」


 


我淡淡道:「你的夢我不可能知道,可我說的這些,確實發生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實就是你不愛我,而我也不愛你了。」


 


「不是的,你不會不愛我,夢裡的你愛了我三十多年,不可能就這麼放下,姜淮安,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隻要你回來,我立馬和你結婚,然後生一個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生活。」


 


他的語氣逐漸變成了哀求。


 


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眼裡滿是渴望和期待。


 


我平靜道:「溫嶼山,正如你所說,我愛了你三十多年,可你呢,你從來都沒有尊重過我,就連現在,你也要阻攔我去追求我的夢想,我卑微地跟了你三十多年,放棄了尊嚴,放棄了自由,放棄了夢想,可你給我的,隻有傷害和痛苦,如果三十多年的羞辱還不足以讓我回頭,那我重活這一次,還有什麼意義?」


 


「不,不可以,你不能離開我,你不能讓我愛上你之後你又拋下我,你不能因為一個夢就給我判S刑,這對我不公平!」


 


愛上我?


 


怎麼會呢,他隻是接受不了一個聽話的寵物脫離自己的控制而已。


 


對於他來說,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上趕著對他好的人他從來不放在眼裡,反而那些對他冷漠的人,他格外上心。


 


溫嶼山,你真賤啊。


 


我冷冷地盯著他,質問道:「對我就公平嗎,難道要讓我為了一個心裡有別的女人的男人而放棄我追求夢想的機會嗎?溫嶼山,你太自私了。」


 


對峙許久,他還是不肯放手。


 


我的耐心消耗殆盡,冷冷道:「溫嶼山,別逼我恨你!」


 


他無動於衷,甚至笑了起來,「好啊,那你恨啊,恨總比忘記好。」


 


說完,他吻上我的唇,將我的手舉在頭頂,陰鸷道:「我溫嶼山的女人,任何人都別想染指。」


 


「你放開我!」


 


「淮安,我們再生個孩子,求你了。」他一邊強迫我,一邊誘哄我。


 


我喊出口的求救聲,被他用嘴巴堵了回去。


 


就在他即將衝破最後那道防線時,門從外被踢開了。


 


宋琢衝進來,震怒地拉開溫嶼山,朝他臉上揮了一拳。


 


賀薇撿起大衣遮住我的身體,隨後打了報警電話。


 


溫嶼山憤怒地看著宋琢,眼神兇得像一頭狼。


 


「宋琢,你找S!」


 


他握起拳頭,和宋琢打了起來。


 


溫嶼山學過散打,宋琢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他的拳頭要砸向宋琢的眼睛時,我急忙衝過去擋在宋琢面前,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拳頭在距離我額頭一寸之地收住了,我甚至都感受到了他的拳風。


 


「姜淮安,你不要命了?」他憤怒地衝我吼。


 


「溫嶼山,如果今天非得S一個,那我S好了,你盡管動手。」


 


他紅了眼,氣得咬牙切齒,「姜淮安,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回到我身邊?」


 


「我說了,我們結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糾纏我了,你的糾纏隻會讓我感到惡心!」


 


他憤怒的眼神忽然染上一層失落和絕望,水光在眼圈裡閃爍,他癱坐在床邊,低頭笑了起來,「一個夢而已,姜淮安,那隻是一個夢啊……」


 


宋琢將衣服給我,急道:「快去換衣服,這裡我盯著,這次機會很重要,一定不能錯過。」


 


賀薇道:「警察馬上就來,溫嶼山,你去局子裡給警察解釋你的虛情假意吧。」


 


11


 


經歷了人生百態的我,洗去鉛華,守住了真心。


 


以天使般純潔的心來跳天使之羽,猶如與神明共舞。


 


天使之羽,名動京市。


 


我成功了。


 


黃芙熱淚盈眶,將我收為徒弟,也將那雙舞鞋送給了我。


 


溫嶼山被關在了看守所。


 


溫惜暖和溫家父母來求我諒解溫嶼山。


 


他們向我保證,等溫嶼山出來就帶他出國,一定不會再讓他糾纏我。


 


如果我不寫諒解書,溫嶼山隻會判個強奸未遂,這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麼嚴重的影響。


 


否則,溫家會因此報復我。


 


衡量之下,我選擇了諒解。


 


他出來後,要見我。


 


我已經是黃芙的弟子了,住在黃芙的私人莊園裡,有保鏢守著,他進不來。


 


求見未果幾次後,他讓人給我送了一袋東西。


 


資料袋裡是一封信和一份手術單。


 


信是道歉信。


 


他說他又做了個夢,夢裡的他在去接溫惜暖的路上出了車禍,所以沒能接到我病危的電話。


 


我去世後,他和溫惜暖結婚了。


 


可婚後他對溫惜暖並沒有感情。


 


溫惜暖愛他,為了他一輩子未婚,等了他三十多年。


 


他心有愧疚,便在和她解除兄妹關系後,娶了溫惜暖。


 


他隻是想讓兒子赡養溫惜暖, 並不是因為自己愛她。


 


安排好家裡的一切後, 他帶著我的骨灰去了挪威。


 


然後抱著我的骨灰,躺在了挪威的雪山上, 再也沒有起來過。


 


看到這裡, 我震驚許久。


 


前世,與溫嶼山結婚後,有次他情動時問我:「你有喜歡的地方嗎?」


 


我說:「挪威。」


 


他沒有再說什麼。


 


之後, 他說要去挪威出差。


 


還說要帶我去,方便我照顧他。


 


可出發那天,溫惜暖突然發病, 便取消了行程。


 


而我在機場等了他許久,直到飛機起飛,他都沒打電話告訴我一聲。


 


但是這一世, 我從未告訴過他我想去挪威。


 


如果他真的做了那個夢,那夢裡的情景,應該是我S後發生的事了。


 


他說,從我離開他的那一刻,他忽然發現,他不能沒有我。


 


「淮安, 我錯把愧疚當成愛,所以一直逃避對你的情感,可直到失去了,我才看清自己的心,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可我還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隻要我等下去, 總能等到你出來見我的那天。」


 


看著這封信,我的內心很平靜。


 


原來不愛了,是這樣的輕松自由。


 


回到了二十四歲。


 


「她飛」打開那份手術單,我覺得很可笑。


 


他給自己做了接扎手術, 以表對我的忠誠, 以及對那個未出世孩子的愧疚。


 


「如果我的孩子不是和你生的,那我寧願這輩子無妻無子。「


 


我將這些東西燒了, 燒給那個已經S去的姜淮安。


 


在溫嶼山守在門口等待的第六個月,我跟黃芙出國了。


 


機場裡,賀薇問我:「你真的不考慮宋琢嗎?」


 


我笑著搖搖頭, 「宋琢是個好爸爸, 也是個好丈夫, 他的心裡隻有他的妻子,他對我, 隻有同情和欣賞, 而我也無心情愛, 現在我隻想為我的理想而奮鬥。」


 


「好吧,那你保重。」


 


我抱住她,感激道:「謝謝你。」


 


飛機飛過挪威的上空, 我望著下面,好像看到了那個白發蒼蒼的姜淮安。


 


她在跳舞,孤獨且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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