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側頭望去,隻見我一步一步踏了進來,亢奮的蛇群吐著蛇芯子,臣服地匯聚於我的腳下。


我師尊眯起眼睛:


「居然是你。


「你居然還沒死。」


他沒看被我用劍插在地上斷氣的齊琛,身上傷痕不少,手中靈氣蔓延,另外一頭,可不就是我爹娘。


他們三人相互牽制,皆是死死抓住空中之物不放手。


若我沒猜錯,那應當就是柳裕這些年在地道之中得到的機緣。


一顆千年地丹。


大能食之,飛升未嘗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連柳裕一個沒有修為的人得到了多年,實力也不容小覷了。


他沒吃下,隻能是因為他實力還是低了,吃下去承受不住功效,結果隻能是爆體而亡。


現在看眼前的局勢,該是我師尊與爹娘同時找到柳裕。自然,我爹娘巴不得柳裕擁有至寶,光耀門楣。


可我師尊卻不那麼想,成仙的機會就在眼前。


他不搶才怪。


賴以生存的地丹被剝離了身體,難怪柳裕與我對打時實力讓我大失所望。


我打破了僵局,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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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知道,就算我找不到,多些人進來,找到了也是一樣的。」


「你什麼意思?!」


「莫非這一切都是你的算計不成?!」


我爹怒氣衝衝。


「逆女,還不快來幫忙!」


我嘲笑我爹的天真,即是都猜到了是我的算計,我怎麼可能幫他?


先天至寶,他們想爭,我自然也不會放過。


我一掌襲去,硬生生地在僵持的兩方力量之中擠出一道裂痕。


就此侵佔地盤,陷入搶奪之中!


態度之強勢,直接將所有人打了個猝不及防。


白芷薇心中驚駭: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惡毒女配會變得這麼強?!她是瘋了嗎?和男主搶東西,合該死得透透的!】


我淡然回復:


「我是瘋了,這修仙界為了成仙,有誰不瘋的?!」


「那就是你們該的!誰讓你們攔著男主的路……」


她話說一半,恍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驚恐地盯著我。


我也不隱藏能聽得見她心神的事實,嗤笑:


「原本我隻知這地道之中不簡單,但聽了你心中所想,倒不如就將計就計了。


「鷸蚌相爭,再坐收漁翁之利,我何樂而不為?」


從一開始,我要的就是這顆地丹。


否則這群蛇受我控制,我師尊和爹娘進入地道之後為何能暢通無阻?


現下好了,兩敗俱傷,剩下的仨瓜倆棗,拿什麼和我爭?


16


「兩敗俱傷?誰給你的膽子?!」


我師尊動怒:


「你以為你是誰?!滾出去!」


話明明是他一個人說的,朝我襲來的致命攻擊卻是三道。


我娘已經恨恨:


「這個不孝惡毒的女兒,死了最好。」


柳裕有了爹娘撐腰,又回到了當初無法無天的模樣,躍躍欲試:


「娘!我要殺她!我要親手殺她!


「當初就是她把我丟進的蛇坑!不殺她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在幼時我爹娘就對他百依百順,如今他們深覺虧欠的情況下,如何會拒絕?


左右我受了三擊之後差不多也就隻剩一口氣吊著了,他要殺,就答應唄。


於是柳裕氣勢洶洶地對準我的脖頸。


四面夾擊,而殺我之人,一人是師尊,兩人是我爹娘,還有一個人是我血濃於水的弟弟。


誰都巴不得我死無葬身之地。


奈何我從來不如他們所願。


「殺我?!」


我眼中血紅一片,體內靈氣瞬間暴漲,金丹、元嬰、煉虛甚至大乘!


「爾等也配!」


威勢之大讓我師尊和爹娘面色驟變。


「不好!」


「裕兒,回來!」


來得及嗎?!


原本靠近我的一切紛紛被碾為齑粉,柳裕還沒摸到我一絲一毫就憑空被掐住了脖子!


戾氣沿著他的四肢灌入體內。


我娘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不、不要!


「快松手!」


她的手到底放棄了僵持,不管不顧地想要從我手中救下柳裕。


「裕兒可是你弟弟!你怎麼能如此狠心殺你的弟弟!孽障!孽障!我當初就不該生你!」


「你後悔?我莫非便不是你們女兒不成?!當初爾等為了柳裕將我女扮男裝,可知那村落兇惡至極,那些男人盯著我,仿佛能扒了我的皮!


「你們心疼柳裕,可曾心疼過我?!」


「噗!」


其他幾人倒吐一口血,我爹不敢相信:


「她怎麼會變得如此之強?!」


而我師尊聲音微不可聞:


「那是……我的心魔。


「她竟然吸收了我的心魔!」


大乘期修士的心魔,吸收之後可想而知會得到多大助益。


但心魔心魔,可不是想吸收就能吸收的。


若真的那麼容易,他也不會想著將之渡入我的體內。


是以想要吸收心魔,從來十死無生。


真的非要揪出一絲生機來的話,隻有兩種可能。


一個是強行渡劫成仙,成仙了就能活下去。


一個便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的天賜機緣。


巧了,這樣的機緣,現在就有一個。


「孽障!我殺了你!」


我娘手中短刀勢不可擋。


我不躲不閃,手掌收緊,擲地有聲:


「生育之恩,我還!柳裕——


「必須死!」


那短刀沒入我的心口。


同時,流竄在柳裕體內的每一縷戾氣都化為殺人的刀劍。


將他體內百骨千筋,全部割斷!


撲哧!


他全身上下,血液橫飛。


如垃圾一般地掉在地上。


真正的死得不能再死。


連仙人也無法讓其重活一世的可能。


心口的劇痛傳來。


那短刀沒有一絲留情。


我的生母甚至沒看我一眼,悲痛地朝著那地上的垃圾又抱又哭:


「兒啊!我的兒啊!


「娘對不住你,居然生了這樣一個畜生!娘為你報仇,娘殺了她!」


可惜了,她的兒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而我這個孽障,卻還能拔出短刀。


側頭之際,恰好與我爹對視一眼。


我不知我如今是何種模樣又是何種眼神,但我明確能在我爹滿是殺意的眼中看見了一絲隱藏不了的恐懼。


「柳城!若你不想被這個怪物反殺,就最好與我聯手先擱置地丹,殺了她再說!」


我師尊出聲。


這個提議再好不過。


我爹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那地丹被兩人護住,就算我融了師尊的心魔,實力拔高也越不過去。


可我也不用越過去。


一聲細微的吐舌聲讓兩人心中一驚。


回頭之際,隻見一條小蛇趴在地丹之上,吐著蛇芯子揮動尾巴,直接將地丹朝我拍了過來!


「放肆!回來!」


我師尊一掌劈向小蛇,可那家伙早就跑得沒有蹤跡了,我爹則直接想殺了我。


卻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我一身血跡,一躍而起。


抓住地丹,毫不猶豫地吞入口中!


「完了……完了……」


不知是誰說的。


我已然分辨不出了。


千年地丹入口,隨即便被我瘋狂煉化。


轟隆一聲。


就算是在地上, 也聽得見一陣陣電閃雷鳴。


「雷劫!


「飛升雷劫!她這是要直接渡劫!」


從我被灌入師尊心魔那一刻, 我便早就想好了渡劫。


地丹不過意外之喜。


這是我為自己尋的生路。


也是我歷盡百劫千難,一生顛沛流離拼來的生路。


17


這一路我不求他人垂憐, 隻為堅守本心。


天雷劈碎了地道, 坍塌之下直落在在場之人的身上。


他們終於明白了我的算計。


悲憤交加:


「你將我等引入此地,也是你的雷劫圈!逼著我等自保反擊,來為你減輕渡劫的負擔!柳莫愁, 你好冷的一顆心!」


「我是你娘你還算計我,若是我因你而死,那便是弑母之人!你不得好死!」


何止如此, 這裡還有我的師尊、我的生父、我的師妹同門,甚至化為怨氣發誓要糾纏我生生世世的仇人。


但在這天雷之下,他們都怕了。


拼命地攔著我, 問我:


「你已經大仇得報,我們已經知道錯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難道還想弑父弑母弑師弑手足同門不成?!」


可我憑什麼滿意?!


我入無情道,對錯分明,無情亦無愛。


你們說我貴為弟子,對我有傳道授業解惑之恩, 我便替之受了心魔之苦。


你們說我貴為子女,對我有生育之恩,我便任刀刃入心,不躲不閃。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想我一生,唯二欠了這兩處恩情,我一一還盡!


走了這一路,不為復仇, 隻為成仙!


我欲如此,那天下之人都是我的棋子!


雷聲滾滾,一道一道地砸了下來。


山丘夷為平地,暴雨淋漓。


吸引無數修道之人在百裡之外駐足而望。


三天三夜。


待雷聲消散,雨落不斷。


依舊未見有人飛升。


誰都說渡劫之人死了。


遺憾轉身離去。


沒人發現,暴雨之中, 一隻手從泥濘之中伸了出來。


執事的不敢違抗他,卻更不敢得罪我。


「-沒」大雨連續下了三月, 隻在這方寸之地。


雨停那一日,滿是焦痕的黑土地上, 隱隱冒出綠色的新芽。


山下小鎮熱鬧非凡。


問天宗宗主魂燈滅了,才出了風頭的柳家夫妻也失蹤了。


那個所謂的小師妹,更是無人記得。


酒家假意擦著桌面, 眼睛卻偷偷去看剛剛下山的藍衣修士, 她瞧著與其他修士沒什麼區別。


但區別又似乎很明顯, 尤其是氣度,總讓人覺得如同涅槃而生的聖人一般。


那是真的無牽無掛、無情無惡的模樣。


酒棚外多了些吵鬧聲。


那是這幾日不知為何多出來的幾個瘋子。


蓬頭垢面。


一個哭著說, 我才是女主, 我就該享受榮華富貴的!都是我的, 全都是我的!


一對夫妻哭著問,誰見過她的女兒了,她女兒呢?


不, 該是兒子。


但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誰又知道?


留下了銀錢的藍衣女修抬腳走了出去,酒家沒看清楚她的臉。


她就這麼與那幾個瘋子擦肩而過。


沒有一絲停頓。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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