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起我的兒子小光，我的心一陣痛堵。

我說：「我管不了小光了，他已經長大了，他養廢了。」

系統：「他之所以會被你公婆養廢，難道不是因為前面這十年裡，你自己不夠強大，你沒有保護好他麼？」

5

廣場上，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圍著她的媽媽繞圈圈。

他手裡拿著一隻奧特曼的玩具，嘴裡噼裡啪啦念叨。

「媽媽！好了！你現在可以移動了，我已經把你周圍的怪獸全都殺死了！」

女人：「寶寶好棒，寶寶會保護媽媽了是不是！」

男孩：「我是男子漢，我要幫媽媽打怪獸。」

——我叫李小光，陽光的那個光，隻要有陽光，我就能充滿能量，變成奧特曼。

我要打怪獸，保護我媽媽。

這是小光三歲半的時候，進入幼兒園第一天的自我介紹。

記憶襲來那一刻，我的雙眼被陽光刺痛，淚水止也止不住。

孩子生來就是一張白紙，隻要不是先天的反社會人格，他走哪條路，是看大人怎麼教的。

因為公婆的挑剔和排擠，老公的冷漠和自私，我在不知不覺中把所有的希望和情緒都寄託在兒子身上。

我想讓他成為我的依靠，卻沒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帶著他逃離婆家畸形的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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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退回三十年前，我的媽媽是有多大的勇氣，為了把我從那個重男輕女的環境中帶出來，一個人含辛茹苦將我養大？

離婚後，我沒有再跟李成一家聯系，隻是每個月按時把生活費打過去。

這天下午，我開上新買的車，等在小光的學校門口。

我幾乎認不出我的兒子了！

才短短小半年，他竟然長胖到了足有一百四十斤。

他才十一歲啊。

來接小光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溫柔又時髦。

我聽說了，在跟我離婚後沒多久，李成公司的一個女同事就開始對他發起了猛烈進攻。

估計早就已經不知道盯多久了，礙於李成有老婆，一直不敢太放肆就是了。

我看到那女人殷勤地把小光領到旁邊的炸雞店，出來的時候，一手拿著可樂，一手抓著大雞腿。

我衝上去，一把搶下小光手裡的垃圾食品。

「都胖成這樣了，還吃這些！想不想要命了！」

女人認出我，尷尬賠笑：「你是祝姐吧？今天李哥公司忙，讓我幫忙接送下小光。我……我是看孩子上一下午課肯定累著了，怕他餓。你看這……也沒必要發這麼大火吧？」

小光認出了我，驢脾氣頓時登天起。

「你有病啊！沈阿姨給我買的，關你什麼事！沈阿姨馬上就要跟我爸結婚了，以後她就是我媽。比你年輕漂亮，比你溫柔會疼人，我要是我爸，我也不要你這種黃臉婆！」

我氣得差點崩淚：「李小光！她這是害你你知不知道！你都這麼胖了，還吃垃圾食品！」

李小光：「我樂意！用不著你管！我有爺爺奶奶，有爸爸和新媽媽，你算老幾啊！」

路邊已經為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我氣急敗壞上了車，捂著發疼發脹的淋巴——

叮咚！

系統提示我說：「請注意，祝瀟瀟，你已經解除了發瘋系統，請不要再用發瘋的手段處理事件。另外，淋巴癌雖然已經痊愈，但不表示你不會再把自己氣出別的癌。」

我嚇得趕緊一激靈。

我說系統你別走，我不氣，不氣，不生氣。

兒子是我生的，現在養廢了，我得救他。

現在發瘋沒用，我得想別的辦法。

是不是？

想別的辦法。

叮咚。

【祝瀟瀟，你已綁定拯救系統，隻要你的兒子李小光能變回品學兼優的好少年，將來考上重點大學，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你將獲得一千萬獎勵金！】

我：「？？？」

系統：「你這人啊，要給你點獎勵你才能有動力。」

我：「？？？」

我說不是不是，系統啊，你這一千萬，太少了吧？

小光要十八歲才能看出有沒有出息，我現在公司一年的流水就有小兩千萬了，你才給一千萬的獎勵。

系統：「兒子是你的還是我的啊？給你意思意思不錯了，湊不要臉的。」

我：「……」

……

我想靠近小光，不能再用居高臨下的母性給予壓迫了。

孩子已經長歪了，強行矯正，等於說把他的骨頭打斷暴力重接，他怎麼可能不叫喚不咬人？

所以，我隻需要一個遊戲賬號，一套氪金的皮膚。

帶著他和他們戰隊裡六七個小崽子，隻用了一個下午，就讓他們一口一個大佬，服服帖帖地認下了。

開個群聊房，我給每個人都發了 SSR 的武器裝備，我問小光——

【你今天怎麼沒動靜？】

小光：【心裡煩。】

我精神抖擻：【跟哥說，誰敢惹我兄弟，我幫你把他們統統都鯊了。】

小光：【我爸女朋友懷孕了，他們可能要結婚了。】

我嚇了一身冷汗，差點把【這個必須鯊】，打在公屏上。

這不成了教唆未成年犯罪了？

系統可以接地氣，但不能接地府。

拯救兒子可行，但不可【刑】。

我抖抖索索打過去一段話：【你不喜歡你後媽？】

小光：【談不上喜不喜歡，我說了又不算。】

我心裡一緊：【那她呢？她喜歡你麼？】

小光：【她想跟我爸在一起，喜不喜歡都得假裝喜歡我啊。】

我：【懂了，她虛偽。】

小光：【誰不虛偽呢？大人不是都虛偽麼？打著對你好的旗號，其實都是為了滿足自己想要的東西。親媽都這樣，何況後媽？我是在發愁，周末那女人過生日，我要不要給她準備點什麼禮物？】

【以後她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你別看她現在討好我，等她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風水就輪流轉了。】

【我又沒辦法離開這個家，我還得靠他們養活呢。】

看著屏幕上這一段段話，我心如刀割。

定了定神，我繼續問：【你打算給她買什麼？要不定個蛋糕吧？】

小光：【也行。】

我：【你不會打算在蛋糕裡加點什麼其他東西吧？】

小光：【嘿嘿。】

6

我婆婆來找我時，我正在公司裡跟同事們喝下午茶。

她急得火燒眉毛，進門差點直接跪了，說讓我想辦法救救小光。

「祝瀟瀟，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小光的親媽，難道你真的要看這孩子進少管所，一輩子都毀了麼？」

我放下手指餅幹，慢條斯理地攪弄著咖啡。

「怎麼了？他不是被你們教育得很好麼？我走的時候，可是一百個放心啊。」

原來，就在昨天晚上，李成的新女友王倩過生日，李成在外面的酒店定了個包房，全家人一起吃了頓飯。

也算是正式宣布一下王倩懷了孕，兩人準備登記結婚。

可沒想到途中王倩突然說肚子疼，去了趟洗手間就流血了。

王倩堅持說蛋糕有問題，一定要報警。

沒想到警察帶去一查，這蛋糕裡真的有能夠導致人流產的米菲同之類的藥物——

而這個生日蛋糕，是李小光用零花錢給她訂的。

王倩說孩子沒了，一定要李家給個說法。

雖然李小光還沒成年，但如果他們不想讓孩子留案底進少管所的話，就拿兩百萬出來和解。

「祝瀟瀟，我們現在哪裡能拿得出兩百萬啊，你快想想辦法，否則那個王倩不依不饒，小光一輩子就毀了啊。」

我婆婆哭得聲淚俱下。

我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你不是說，你們家的基因好，孩子慣不壞麼？」

「你不是說，隻有我這當媽的狠心，對小光從來不在乎麼？」

「你不是說，全天下隨便撈個女人回來，都比我祝瀟瀟賢良淑德，你兒子娶了我，是我們祖墳高攀冒青煙麼？」

我說何佩蘭，你把我兒子養成一個腦滿腸肥的殺人犯，我沒找你算賬，你還敢跑出來道德綁架我？

「區區兩百萬，你們老兩口不是還有房子麼？既然這麼疼孫子，賣了救他啊。」

一聽要動她的房子，我婆婆也火了：「憑什麼！你當親媽的不管，我也不管！反正我都這把歲數了，到時候兩腿一蹬，我管得了那麼多？你想讓我賣房子，沒門！李小光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

我笑：「所以你終於承認，這些年你慣他，疼他，根本不是真的為他計長遠，你就是想要跟我對著幹，你做婆婆的，天然就是要跟兒媳婦為難。不是麼？」

我說我會救小光，不用你說我也會救。

但救出了小光以後，我會把你今天這些話全都告訴他，讓他明白，他的奶奶到底是怎樣的人。

趕走了何佩蘭，我直接給我律師打了個電話。

我說，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吧？可以去起訴王倩敲詐勒索，還我兒子清白了吧？

律師：「OKK」。

半年後，王倩以詐騙及敲詐勒索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我的直播公司也正式被一家大佬收購，期權變現，我在市中心買了一套兩百平的大平層。

但我沒有告訴小光，而是在學校附近給他租了一個兩室一廳。

裝修簡單，但布置溫馨。

我給他的房間裡貼滿了他喜歡的遊戲海報，鍋裡蹲著排骨山芋，大米飯香噴噴冒著熱氣。

小光紅了眼睛：「媽，為什麼隻有你相信我，蛋糕裡的藥不是我下的。我沒想害人。可是爸爸奶奶爺爺他們, 都不相信我……」

我嘆了口氣，輕輕抱了抱兒子。

「因為隻有媽媽知道, 你是奧特曼，不是怪獸。你骨子裡不是個壞孩子。」

小光瘦了, 長高了。

我給他盛了滿滿的飯，「多吃點。」

事實的真相是, 王倩根本就沒懷孕。

因為在小光四歲的時候, 我和李成曾經有過要二胎的打算。

準備了好幾個月, 沒動靜，於是我們兩人抽空去醫院做了檢查。

結果是, 李成的質量有問題。

為了男人的顏面，我把這件事瞞著沒說，報告也沒給他看。

後來家裡大事小事一忙活, 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跟李成離婚後, 那個叫王倩的女同事很快勾搭上了他。

我當然不在乎他找什麼樣的女人, 但那畢竟是要成為我兒子後媽的女人, 我不能完全不聞不問。

於是我找人查了下這個王倩, 才知道她本人欠了上百萬的網貸, 是個名副其實的撈女。

年輕時候就一直想要傍富二代，可惜姿色和智商都有上限, 一不小心把自己混到了二十八九，還沒著落。

於是, 盯上了李成。

她謊稱懷孕的時候, 我心裡就已經開始犯嘀咕。

一個月前，我被確診了淋巴癌晚期。

「（希」冒充遊戲網友跟小光聊天，我故意引誘小光說出那些看起來有點「可怕」的話。

一轉頭，我就把這些聊天記錄截圖下來, 打印寄給了王倩。

我了解我兒子，小光是不會那麼做的，但不表示王倩也不會。

她看了我匿名寄給她的那些聊天記錄，當即決定將計就計。

她故意在蛋糕裡下了藥，把髒水潑到我兒子身上，用來威脅李家人花錢擺平。

一整套操作輕車熟路，卻做夢也想不到, 她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計中。

我明白，這就是系統交給我的第二重答案。

要拯救，需要靠腦子, 光發瘋是沒有用的。

後來李成又結婚了, 但很快又離婚了。

兜兜轉轉, 他也來找過我幾次，說是想跟我復合。

我堅決拒絕了。

李小光回歸正常的學習生活, 考上重點高中後，又被保送到了一所 985 重點院校。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 我那已經快要被遺忘在記憶深處的系統又響了起來——

【恭喜你祝瀟瀟, 達成拯救成就, 獲得獎金一千萬。】

其實這時候的我，早已有了不菲的身價。

這一千萬對我來說，對小光來說, 都改變不了什麼。

最後我問了小光的意見，他說希望這筆錢可以捐贈給貧困山區的留守兒童。

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有個相對美好的童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