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0

眾人此刻正在聊房子。

「孩子快上小學了，還是得入一套學區房才行啊。」

「還好我們家那位有遠見，買房的時候就衝著學位去的，現在不用發愁了。」

「韓公子，你孩子以後打算在哪兒上學啊？」

韓宇沒反應。

徐詩琪戳了下他，他才漫不經心道：「我們不準備在國內卷了，孩子就讓他從小上國際學校，到了高中出國。不過我跟詩琪最近也在看房子，等有了孩子，再加上月嫂、阿姨，兩邊父母來小住什麼的，現在的房子還是有點小。」

高婷婷詫異：「你家現在那可是三百平，還不夠住啊！」

徐詩琪左手理了理掉落的頭發，露出手指上的大鑽戒，笑道：「其實我們一直就有換別墅的打算，現在寶寶快出生了，就要抓緊了。」

眾人聽了又是羨慕又是感慨：「到底是韓公子，牛！」

有個卷發的女同學說道：「說起別墅，我有個朋友在中海別墅苑的物業上班，你們要不要去看看那裡，環境特別好！」

徐詩琪連忙擺手。

「這種級別的，我們可看不起。」

班長咋舌：「中海別墅苑是 A 市頂尖的豪宅，總價那得一個小目標呢！」

「也不知道都是哪些人在買這種豪宅？」

「煤老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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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興奮地討論著，我默默吃菜。

胡一陽突然 cue 我：「周總，你看你都開蘭博基尼了，中海的別墅不來一棟？」

有人說：「胡一陽，你差不多得了啊。」

「我怎麼啦？我就是覺得隻有這種頂級豪宅，才配得上尊貴的蘭博基尼車主的身份嘛。」

胡一陽壞笑著看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看向他，慢條斯理道：「你怎麼知道我買了，中海的別墅，我上個月剛買的。」

「噗！」

有人一口茶噴了出來。

11

班長一臉無語。

高婷婷跟徐詩琪對視一眼，前者指了指自己腦袋。

意思是我腦子進水了。

張彥平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

「哎喲臥槽，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宣布，我今天所有的笑點都被周浩一個人承包了！哈哈哈哈！樂死我了！」

胡一陽對著我豎起了大拇指：「我算是懂了，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其他人更是笑作一團。

包間內熱鬧的氣氛簡直到達了高潮。

外頭的服務員路過，都忍不住要停下看一看。

班長看不下去了，對著我苦口婆心起來：「周浩，這玩笑開的就沒意思了。」

我手機響了起來。

是我女朋友打來的視頻電話。

我正準備出去接，胡一陽一把按住我。

「萱寶？喲，是女朋友吧？那就在這兒接，別害羞嘛。」

「就是就是，都是老同學，怕什麼。」

眾人起哄說想看看我女朋友。

我想想也沒什麼，就按下了接聽。

一頭幹練短發的女友出現在鏡頭裡。

離我最近的兩個人在看到女友後，倒吸一口涼氣。

「親愛的，你在哪兒呢？」

「我今天高中同學聚會，你忘啦？」

女友恍然大悟：「哦對對對！看我這記性！」

我關心道：「你忙嘛，對了，活動順利嗎？」

「嗯，這次經濟峰會上又見到了不少老熟人，還有幾個你的校友呢！我跟你說，英國這天氣，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要趕緊回國！」

「好，到時候我去接你。」

「愛你！」

電話掛斷。

剛剛還咋咋呼呼的胡一陽，此刻看著我不說話，面色狐疑。

離我比較近的一個女同學由衷感慨：「天吶，周浩你女朋友長得跟女明星一樣！也太漂亮了吧！」

12

對面的徐詩琪臉色一變，很快又恢復正常。

我笑了：「她要是聽到你這話，一定很開心。」

「周浩你女朋友真在國外啊？」

「我靠，我剛剛以為他胡說八道呢！」

「那她真的是翻譯嗎？」

「人家那個叫同聲傳譯，更厲害好吧！」

高婷婷卻嗤之以鼻。

「你們怎麼這麼好騙啊！隨便找個人，打個電話，能說明什麼啊？」

胡一陽似乎也反應過來，趕緊說：「就是！剛剛突然說去上廁所，就是安排演員去了吧？」

「嘖嘖嘖，周浩，我說你今天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我啞然失笑。

沒想到他們居然會覺得，我女朋友是我找來的演員。

不知道誰喊：「你有本事，就再找個人來證明一下，你買了中海的房子唄！」

張彥平撇撇嘴：「他能找到個屁的證明，這別墅總不能也跟車一樣，還對外出租吧！」

眾人哄笑。

個個看我的眼神都帶上了憐憫和不認同。

高婷婷譏諷道：「所以說做人吶，還是得腳踏實地，不然隻會像個跳梁小……」

「那個……」

卷發的女同學忽然打斷她，弱弱地說：「我剛剛問了我朋友，她說中海上個月確實成交了一套最大面積的別墅，業主就姓周……」

所有人難以置信齊齊看向我。

我回以一個微笑。

這次可不是我說的。

「但是……」徐詩琪溫聲細語道：「你朋友沒有說業主全名嗎？」

卷發女同學搖頭。

「她說她們本來就不能透露業主信息的，全名絕對不能再告訴我了。」

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一直沒說話的韓宇，突然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撂。

他身旁的徐詩琪都被嚇了一跳。

「周浩，你他媽差不多就得了！你今天就是處心積慮故意處處壓我一頭是吧？啊？就為了過個嘴癮，你有意思嗎？幼不幼稚？丟不丟人？」

13

韓宇驟然發怒，脖子上青筋都起來了。

因為他，包間內氣氛變得無比尷尬。

班長試圖打圓場。

「都是老同學，沒必要動氣。周浩跟大家好久沒見了，可能就是開開玩笑嘛。」

韓宇不為所動，繼續輸出：「我告訴你周浩，你不想承認也得承認，你他媽過去也就是在成績上能跟我比一比。現在出了學校，你再來跟我比，什麼都不是你知道嗎？」

聽他說起過去，我本應該生氣的。

但我隻是靜靜看著他，甚至還笑了笑。

我的態度更加激怒了他。

他音量陡然升高：「承認自己是個 loser，有那麼難嗎？你那可笑的自尊心，能值幾個錢？你以為大家伙誰還真信了你那些草稿都不打的牛逼？不過是把你當小醜一樣，逗一逗找個樂子罷了！」

「中海別墅，別說你這輩子買不起，你祖宗十八代加起來都買不起！哪天你真買了，我韓宇叫你一聲爹！」

我從容地喝了一口茶。

相比於他，我淡定多了。

「韓宇，在別處受了氣，就對著我發火，不太好吧？」

「你他媽說什麼呢！」

我提高音量：「我說，人家趙主任不給你面子，不喝你敬的酒，你也犯不著把氣朝我這兒撒，我可不欠你的。」

韓宇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和惱怒。

「你放什麼狗屁！你算哪根蔥，你連趙主任這種人的一根頭發絲都挨不著！」

「周總！」

一道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所有人扭頭去看。

韓宇看到後大感意外，他條件反射般站起來。

「趙主任？」

14

趙主任沒理會他，一隻腳已經跨了進來。

他看著我驚喜道：「周總，沒想到你也在這兒呢！」

出於禮貌，我走到門口跟他握手。

「對，跟老同學吃個飯。」

「早知道你也在這裡，咱們應該喝一杯的！」

「您跟朋友聚會，我怎麼好意思打擾。」

「诶。」他頗為不贊同：「看你說的！隻要周總有時間，我就有時間！」

我笑：「那咱們回頭再約。」

「行！說好了啊，我等你！」

趙主任得到了我的承諾，樂呵呵地走了。

全程沒有給韓宇一個眼神。

我一轉身，身後眾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

韓宇還保持站立的姿勢，一臉懵逼，顯然對剛剛發生的事還不太理解。

班長小心翼翼問我：「周浩，你跟那位領導是什麼關系啊？」

還沒確定的事，我不想多說。

於是含糊道：「一些事業上的合作罷了。」

說完我就對上了胡一陽和張彥平直勾勾的眼神。

審視，探究，疑惑。

我慢悠悠道：「趙主任可不是我能請得動的演員，不信你們問韓宇咯。」

兩個人今天頭一次沒再出聲反駁我，隻是神情復雜地看了一眼韓宇。

韓宇臉已經漲成了一塊豬肝。

畢竟剛剛趙主任沒給他面子，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徐詩琪不安地看向他。

班長再次問我：「周浩，你到底是幹嘛的？」

「我早都說了呀，我畢業後就創業了，開了個小公司。」

一個男同學拿著手機突然激動地大喊：「臥槽，你們看今天的財經新聞推送！」

他念了起來：

「科技歸根：百億富豪周浩的 IT 孵化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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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在採訪中表示，信息技術是推動現代化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他決定利用自己的資源和能力，在 A 市新區投資數億元建立一個 IT 孵化中心。」

「他還表示，希望隨著孵化中心的運營，為 A 市的創業者們提供一個舒適便利的工作環境，見證各種創業項目在這裡誕生、成長、壯大。」

「不難預料，此舉不僅會為 A 市創造大量的就業機會，也會吸引更多的投資者和企業將目光放到 A 市，帶動經濟更加繁榮。」

文章被轉發到了群裡。

一打開赫然就是一張我的個人照！

包間裡再次陷入沉默。

時間仿佛凝固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人顫顫巍巍地念道：「百，億，富，豪，周浩？我的媽呀……」

「這這這，這是咱班這個周浩對吧？」

「廢話！照片都有了！」

所有人交換著震驚的眼神。

驚嘆聲此起彼伏。

胡一陽死死盯著手機。

張彥平咬牙看看我，又看看手機，然後再看我。

高婷婷笑不出來了。

而韓宇和徐詩琪，一個臉色發黑，一個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顯然，這則新聞，或者說這個認知，像一顆重磅炸彈，讓他們感到難以接受。

班長激動地站了起來。

「周浩，周總，你可真是太謙虛了！太低調了！我們真是沒想到，你現在這麼厲害……」

我淡淡一笑：「也沒有吧，我說我開的是蘭博基尼，住的是中海別墅，是大家不信嘛。」

胡一陽和張彥平臊得要命，臉都快埋桌子底下了。

眾人回過神來以後，包間裡快炸翻天了。

16

一群人興奮地圍住我。

「周浩！你開的是什麼公司啊？」

「AI 科技，在硅谷。」

「哇靠！人工智能呀！」

「你現在這身價……你公司是不是上市了？」

「對。媒體嘛，總愛誇張一些吸人眼球，沒那麼多的其實。」

「周總你就別謙虛了！」

「那你的別墅，真的花了一個小目標嗎？」

「其實早在上學那陣，我就覺得周浩不是池中物，遲早要出人頭地！」

「老話怎麼說來著？莫欺少年窮！太勵志了！」

「我的老天爺，我要跟我媳婦說，我同學是大佬！」

連高婷婷也尷尬地笑道：「周浩，剛剛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你千萬別介意哈！」

面對眾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轉的熱情，我還真有點招架不住。

突然「哐當」一聲巨響，桌子上的碗碟都被震動，眾人嚇了一跳。

韓宇黑著臉站了起來。

「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他推開椅子就邁出了門。

路過我身邊時，他視線跟我對上，臉上滿是不忿和惱怒。

徐詩琪一個人尷尬地坐在原處。

她強撐著笑道：「家裡有點急事，同學們不好意思，那我也先走了。」

兩口子走了以後，不知道誰先起了個頭，語氣挺不屑的。

「要我說，韓公子大可不必。人外有人，更何況周浩是咱們的老同學了，不能見不得人好吧。」

幾個人立刻附和。

「其實我早看不慣他了，不就是仗著家裡有幾個錢嗎？哪個是靠他自己掙來的？」

「同學們客氣幾句，他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成天用鼻孔看人。」

「你們都看見沒，剛剛那領導，人家根本就不鳥他！」

「跟周浩比，他算……」

眾人的討論戛然而止。

徐詩琪正站在門口，緊抿著嘴，眼裡全是水汽。

17

看來她聽到了那些話。

她一言不發進來拿走了韓宇落下的外套，任憑高婷婷怎麼叫，不回頭地走了。

聚會結束後，等我開車到家，手機裡全是申請添加好友的信息。

群裡更是把我誇上了天。

胡一陽跟張彥平對我的態度也變了。

兩個人在群裡瘋狂艾特我，請我通過一下他們的好友申請。

唯獨韓宇跟徐詩琪, 從頭到尾沒出來說過一句話。

沒過幾天，我又見到了韓宇。

是在趙主任的辦公室門口，我按照約定的時間來找他。

韓宇手裡正拿著一個文件袋，在門外等待著。

看到我, 他明顯一愣。

我衝他點了個頭, 他卻別扭地轉過了身。

趙主任打開門, 熱絡道：「周總！可算是等到你了！快進來！我跟你說，IT 孵化中心的很多細節……」

一個多小時後我出來，韓宇還在門口的椅子上等著。

這次我沒再看他，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走出大樓，又碰見一個讓我意外的人。

徐詩琪。

我跟她打了個招呼，便準備上車。

沒想到她叫住了我, 還沒開口就淚眼朦朧。

「周浩，你……你還怨我嗎？其實我當初……」

我打斷她：「都是過去的事了，沒必要再提。沒什麼別的事的話就告辭了，我女朋友還在車上等我呢。」

徐詩琪呆呆地看向我車的副駕駛。

車裡的女友察覺到她的目光，衝她微笑招手。

徐詩琪喃喃道：「婷婷說，你女朋友比我們低一級，從小出國留學，是個白富美？」

我沒回答她：「我倆還要去民政局，趕時間，走了。」

徐詩琪神情恍惚，目送我上了車一腳油門離開。

車子走遠後, 女友回頭：「是你同學？她好像還在看我們。」

我笑道：「管她呢, 香車美女，估計看不夠吧。」

「嘖，你怎麼油嘴滑舌的。」

「哈哈哈。」

18

再聽到韓宇跟徐詩琪的消息, 是在半個月之後了。

兩個重磅消息。

2

「身並」韓宇跟徐詩琪在鬧離婚。

說不震驚是假的。

畢竟兩個人從高中畢業之後就在一起了,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 居然會突然離婚。

饒是我不主動八卦, 也有斷斷續續的各種流言傳到耳朵裡。

原來，這兩個人的戀愛並不順利。

韓宇在結婚之前, 就劈腿過好多次，徐詩琪都忍了下來。

兩個人結婚以後，遲遲要不上孩子, 無奈之下隻能去做試管。

徐詩琪為了專心備孕，甚至停掉了好不容易得到的電視臺主持人工作，為了要孩子受盡了罪, 以及婆家人的奚落和白眼。

離婚的導火索，是兩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大吵一架。

暴怒的韓宇推倒了徐詩琪, 讓她本就不太穩定的胎兒沒保住。

韓宇他爸知道這件事以後, 差點沒把他打個半死。

我不由得想到了聚會那天, 韓宇跟徐詩琪的相處模式。

恍然覺得，也許徐詩琪早就受夠了韓宇，受夠了這段不對等的婚姻吧。

不過, 這些都跟我沒關系。

某天深夜，徐詩琪突然通過同學群來加我微信。

「周浩，我離婚了，我現在真的好難過好無助, 想找人說說話。」

我沒理會。

並退出了同學群。

身旁的妻子睡得很熟，我關掉手機，抱著她一起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