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睜眼,頭痛欲裂。


桃枝守在我身旁。


我接過醒酒湯,揉著頭道:「雖然頭很疼,但是做了個好夢,倒也不虧。」


桃枝眨巴眨眼:「小姐,如果你說的是鄭公子來尋你,那不是夢。」


我愣了。


「鄭公子回去時還特意地提點我,讓我告訴你那不是你醉酒的幻想,也不是你一宵的幻夢。」


……天爺啊。


我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了下來。


跑到院門口時,我卻又驟然頓住。


鄭瑾年,會不會討厭我了?


我對他那般無禮,還……還強吻了他。


他會不會再也不理我了?


他叫桃枝告訴我不是做夢,是不是因為他生氣了?


我竟一時間躊躇膽怯起來。


生生地拖到入了夜,我才踏出了院門。


卻沒想到,鄭瑾年的小廝早在外面候著,見到我,便帶著我上了馬車,又從後門將我領入了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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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並未見人,好似早就為我的到來騰出的清靜。


鄭瑾年在院中沏茶。


見我來了,他唇邊便帶了分笑意:「這茶我沏了許多壺,都沒等來與我同飲的人。」


我臉忽地燙了起來。


我好像還記得他唇角的溫度。


鄭瑾年眉眼彎彎:「芫芫,過來。」


我步子邁不開,半晌才挪到他身前,頭也不敢抬。


鄭瑾年一聲輕笑:「芫芫,抬頭看我。」


我抬頭看他。


心跳如擂鼓。


鄭瑾年眼裡的笑意卻忽地淡了起來。


我心底一沉。


「芫芫,你喜歡我是嗎?」


「……恩。」


「要不要喜歡別人試試?」


他神色認真,說得輕巧,好似真的在真心實意地給我提建議。


但他看起來怎麼那麼傷心呢。


「如果我說不要呢?」


他目光一頓:「芫芫,我雙腿有疾。」


我道:「那我做你的雙腿。」


「我仕途無望。」


「那我們縱情山水。」


「與我在一起,聲名盡毀。」


「那我不求聲名。」


良久,他才啞聲道:「那若我時日無多呢?」


我頓在原地。


半晌,我哽咽道:「那我們隻爭朝夕。」


忽地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好!」


那人的面容從黑暗中現出,我吃了一驚,立馬要跪,那人卻道:「不必多禮。」


竟然是當今天子。


他爽朗地一笑:「沒想到今日來尋瑾年,還能撞見這般好事。」


他毫無架子地坐在鄭瑾年對面的石凳上,神採奕奕:「可要朕為你們賜婚?」


鄭瑾年嘆息一聲:「皇上。」


那人便道:「好好好,朕不插手,但若能有朕幫得上忙的,你可不能捂著。


「還有,你方才說什麼時日無多,御醫說了,你身子隻要好好地調理,七八年都不會出問題。」


鄭瑾年眼神落在呆愣的我身上:「七八年,比起她的一生,太短了。」


我紅了眼睛:「鄭瑾年,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便像放棄抵抗似的,嘆息一聲,將我的手握在手中:「那,芫芫,我娶你如何?」


我將他的手緊緊地回握住:「好。」


「但我還是想問一句。


「鄭瑾年,你呢?你喜歡我嗎?」


皇上大笑道:「他當然喜歡你,不然怎會讓我將鄭行舟本已定好的官職生生地降了三級!」


鄭瑾年別過臉。


耳尖微紅。


他果然還是那個會為了我摒棄原則,以大欺小的那個鄭瑾年。


25


原來,當初鄭瑾年斷腿是為了救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


隻因是皇家秘辛,所以秘而不宣。


這些年,鄭瑾年雖不能明面上入仕,但暗裡卻一直在為皇上出謀劃策。


他無官職,除了式微的鄭家,身上半分利益牽扯都沒有,皇上用他用得放心,本就是陪讀,如今多了救命之恩,待鄭瑾年愈發親近,常常夜裡來尋鄭瑾年商討國策。


我愛慕的男子啊。


即便被命途多舛,但他依然如皎月明星般璀璨。


26


我與鄭瑾年的婚事並未大辦,來者隻有雙方至親。


和皇上。


因鄭瑾年腿腳不便,便由鄭行舟替他來杜府迎我。


鄭瑾年與我商議此事時我本是不願的,心裡到底是有些別扭。


但鄭瑾年眉目安然:「當初你與他成婚時,我在一旁看著。


「看著你們拜堂,看著你們行禮。


「我想,那個人,怎麼就不是我呢。


「我嫉妒得發狂,面上還要風輕雲淡地祝你們恩愛白頭。」


他握住我的手,輕輕地摩挲我的指尖:「芫芫,我真的很嫉妒。


「我要讓他也看著,親眼看著你走向我。


「讓他來迎你,我是存了分卑劣的心思。但我更想讓他看看,他失去了多該值得珍惜的人。」


於是那日,鄭行舟在前面騎著白馬,我坐在後方的喜轎中。


眾人紛紛地覺得我與鄭行舟復了婚。


鄭瑾年……這盛世如你所願。


27


洞房的時候,鄭瑾年向來蒼白的臉色布滿緋色。


眼裡水光盈盈。


他有些歉意地說:「芫芫,要辛苦你了。」


我將他抱到榻上,又坐到他腿上,一下一下地輕輕地吻著他的唇。


鄭瑾年擁著我:「芫芫……」


「給我……」


「求你……」


我伏在他胸口,那裡處處是我留下的紅色痕跡。


「好。」


28


成婚第二日,流言還來不及起,便被天子一旨聖旨強硬地鎮壓了。


他封我為縣主。


於是,流言自滅。


鄭父鄭母隱隱約約地感知到聖意,不再為鄭行舟鋪路,開始扶持起了家中庶子。


成婚三月後,我與鄭瑾年離了京。


他不該困在那四方院牆裡。


我想帶他去看看山,看看水,看長河落日圓,看大漠孤煙直。


那天鄭行舟來送我們。


他眼下灰青,整個人散發著頹靡的氣息,他張了張嘴,半晌卻隻道了一句:「杜思芫,一路平安順遂。」


鄭瑾年握住我的手:「不必擔心,我自會護好我的妻子。」


於是天高路遠,山高水長,自此,不必後會有期。


(正文完)


鄭行舟番外


娶杜思芫那日,是姜疏渺的生辰。


我們本約好要在這一日成婚。


但她死了。


我也娶了別人。


我喝得爛醉如泥。


掀開杜思芫蓋頭的時候,她美得滿屋的紅都失了顏色,天地間盡剩她懾人心魄。


但不可以。


至少今日不可以。


於是我落荒而逃。


我竟然有那麼一瞬,真的因她失了神。


鄭行舟,你真卑劣得可恥。


我唾棄自己,看不起自己,於是隻得對她更加冷淡疏離。


但卻不自覺地在意起來她的一顰一笑。


她今日說想吃甜食,我便繞路去買了抿月樓的招牌甜點。


再不經意地遞給杜思芫:「順路買的,不想吃了,給你吧。」


她眸子亮晶晶地接過去:「多謝。」


我冷硬地轉過頭。


背過身,卻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她習武,有時會在院中練劍。


明眸皓齒,卻英姿颯爽。


我忍不住多看。


杜思芫發現了,便笑意盈盈道:「厲害吧!」


我別過頭,心口不一道:「粗鄙不堪!」


說完看到她臉色暗下來,我便立馬後悔了。


但我卻還是甩了甩袖,走了。


我用了一年時間,來抗拒杜思芫。


但其實我早就深陷其中。


從頭到尾,都不過是我一個人荒唐的無效抵抗。


我正準備繳械投降的時候。


姜疏渺,回來了。


她落入懸崖,為人所救,九死一生才回到了京中。


見我成了婚,她淚流滿面,隻道她不該回來,便該死在懸崖下。


是我負了她。


她哭得那般傷心:「救我的大夫道人心易變,滄海桑田,讓我不要冒著危險獨自回京。


「但我信你。」


她神色絕望:「臨走前,大夫怕你真的變心會讓我太過傷懷,給了我忘情水。


「我本以為永遠用不上。」


我不知道我還愛不愛姜疏渺,但我知道,我不該負了她。


我不敢回去面對杜思芫,隻得宿在了外面。


直到院子被杜思芫砸了。


那一刻,我好像是松了口氣,又忍不住竊喜。


杜思芫,還是在意我的。


我回了府,虛張聲勢地說著和離,不知道是要做給姜疏渺看,還是要做給自己看。


來證明, 我並不是見異思遷的負心郎。


還好杜思芫不同意。


她果然心底有我。


我想讓姜疏渺做妾。


姜疏渺面上應了, 轉身便自絕了。


我將她從房梁上抱下來的時候, 她隻剩一口氣。


她哭著道:「我九死一生回來,難道便是為了給你做妾?!」


我忍不住紅了眼。


姜疏渺,也是我曾下定決心要仔細地珍惜的人啊。


怎麼會成了這樣呢?


於是我給杜思芫喝了忘情水。


我想, 她如果不那麼愛我,是不是就能同意讓姜疏渺當平妻?


但為什麼?


她忘記的人不是我呢?


原來, 泥足深陷的人, 自始至終, 唯有我自己。


杜思芫,你為什麼,不能愛我呢?


鄭瑾年番外


第一次見到杜思芫時,她還未長到我胸膛。


她一身紅色袄子,梳著兩個髻,玲瓏可愛,卻哭得叫人傷心。


於是我抱著她輕聲地安慰,直到她沉沉地睡去。


口水沁湿了我衣襟。


第二次見到杜思芫時,她被幾個比她高了一頭的小孩欺負,明明打不過, 但被一遍一遍地推倒在地後, 她還是會站起來,繼續與那幾個小孩廝打。


像一頭倔強孤獨的小獸。


於是我第一次, 以大欺小。


我摸著杜思芫的頭:「以後有人欺負你, 可以來尋我, 我給你報仇。」


自此, 杜思芫便三天兩頭地來尋我。


我看著她一點一點地長大。


到我胸口,到我肩膀,到我耳尖。


她落落大方,美得坦白而直接。


可還沒等到她長大。


我便失去了成為她身邊人的資格。


雙腿廢了。


中了毒, 生死在天。


但小姑娘天天給我寫信。


將我一點點地從自棄中拖拽了出來。


原來,即便如此,也會有人將我放在心上。


但我卻不敢回信。


那些信我一遍一遍地翻看。


明明隻有一句話。


起了皺褶,我再一點一點地撫平。


杜思芫及笄禮的時候, 我見了她。


其實不該見的。


但聽說我的小姑娘出落得耀如春華。


隱秘的思緒。


絕望的渴求。


隻此一次的放縱。


我本以為,這是我們這一生最後一次相見。


沒想到一年後她穿著紅色的嫁衣,嫁給了行舟。


那天晚上我險些沒壓住毒發。


但,她總會嫁人的。


嫁給行舟,至少我還能看看她。


她不似從前那般對我隨意地胡鬧, 禮數周全, 規矩得叫人挑不出錯。


我想,是因為她在意行舟吧,所以不願讓行舟誤會。


直到她喝了忘情水。


她忘記了我。


大搖大擺地說著她從前隱秘的歡喜。


我心頭巨震, 面上卻隻能不動聲色。


我活不長的。


但她的人生還很長。


和離後, 她離開了鄭府。


我派人暗裡跟著她。


於是我看著她為我打了姜疏渺, 又威風凜凜地恐嚇那些小姐。


看著她喝得爛醉如泥。


我忍不住去見了她。


我:「啊?但是我不愛你啊。」


「別別」但她淚盈滿了眼眶:「我的快樂是你啊。」


她要我娶她。


我的理智搖搖欲墜。


直到她吻上我的唇。


轟然崩塌。


杜思芫,你別回頭。


你別放手。


給你,什麼都給你。


隻要你要。


隻要我有。


隻求你。


別回頭。


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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