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宮門落鑰,宮裡風平浪靜,並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岑尚書心裡不禁起疑,莫非三皇子今日去勤政殿,並沒有向皇帝求旨賜婚?還是三皇子求了,但因某些原因皇帝未答應?
岑尚書更傾向後者。
他自認還是有幾分看人的本事,昨日三皇子選擇親自去威遠侯府,並在大庭廣眾之下去見外孫女,定是有所決斷。堂堂皇子,若要得到朝臣的認可,行事須進退得體,最忌溜著朝臣玩,三皇子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明白這個理。
那是什麼原因,讓皇帝沒有賜婚?
岑尚書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府,看到在家裡等消息的老妻,腳步一頓。
岑老夫人問:“三皇子今兒可是去找皇上求旨了?”
“應該去了。”
岑老夫人的暴脾氣差點炸起來,“什麼叫應該去了?他昨日做了那種事,若是不及時處理,還不知道外面傳成什麼樣,不知情的,以為阿識和三皇子有什麼私情……”
不管是哪種,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名聲都有損害。
岑尚書道:“夫人聽我說,三皇子今兒確實去了勤政殿,但後來卻未見什麼消息,約莫是皇上有什麼考量吧。”
聽到事情出在皇帝身上,岑老夫人倒也不好再生氣,隻剩滿腹擔憂。
“如何是好?我都能想到,外頭會傳成什麼樣……”
岑老夫人心裡不禁埋怨起三皇子,如果他不是那麼急切,世人肯定不會多想,也不會連累到外孫女。
若是今日皇帝為他們賜婚,這事隻會成為一樁美談。
偏偏皇帝沒有賜婚,傳言這東西根本止不住,也不知道如何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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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尚書如何不懂,寬慰道:“夫人莫要擔心,三皇子那邊再看看,不管如何,阿識是我的外孫女,我也是疼她的,必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岑老夫人聽罷,隻能嘆息一聲。
**
不過幾日,京城裡果然有了相關的流言。
三皇子突然去威遠侯府喝喜酒一事,惹來不少猜測,很多人都認為,三皇子定是相中威遠侯府的姑娘,再聯系當日的情況,聽說三皇子和岑尚書相談甚歡,很多人都已經猜測出未來的三皇子妃會是威遠侯府的四姑娘。
其實這事會傳得如此快,也是有原因的。
自從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相繼成長,三位皇子妃人選備受矚目,其中又數三皇子妃人選最受人關注。
太子深居簡出,據說脾氣暴烈,動不動就鞭打宮人,導致想嫁他的貴女極少。那些疼愛女兒的人都不怎麼願意將女兒嫁入東宮,就怕福沒享到,人便沒了。
二皇子雖是貴妃之子,卻是個舞刀弄槍的武夫,頭腦簡單,不會體貼人,幸好長相不差。
相比之下,三皇子容貌俊美,光風霽月、文採出眾,待人接物溫文爾雅,如沐春風。不說那些涉世未深的閨閣女子,就是權貴世家的主母,亦覺得三皇子是個極好的女婿人選。
因關注三皇子婚事的人實在太多,以至於和三皇子有關的事,都會傳得很快。
流言這種東西,隻要有點影子,就會越傳越快,也越傳越像是那麼回事。
很快,這傳言已經演變成威遠侯府正和三皇子議親,就等著宮裡的賜婚聖旨,等賜婚聖旨一下,威遠侯府的四姑娘就是板上釘釘的三皇子妃。
這流言也傳進了威遠侯府。
裴繡整個人都驚呆了,跑去問她娘,“娘,那日三皇子來咱們家喝喜酒,原來是為阿識來的嗎?怨不得咱們送賓客離開時,三皇子還特地過來呢,當時他看的也是阿識吧。”
威遠侯夫人看自家這憨女兒總算反應過來,有些心累地道:“是的。”
“難道阿識以後會是三皇子妃?”裴繡眨了眨眼,似乎這才反應過來。
威遠侯夫人暗暗打量女兒,委婉地說:“若是沒什麼意外,應該是的。”見她起身就要離開,忙叫道,“你要去何處?”
“我去找阿識,和她說這事。”
不等母親說什麼,她已經消失在門後。
威遠侯夫人看她風風火火、沒點正經姑娘家的樣子,無奈搖頭。
三皇子容貌出眾、名聲俱佳,京中不少貴女亦是對他十分傾慕,她這閨女對三皇子也是極有好感的。
威遠侯夫人還擔心自己這傻女兒知道裴織被三皇子相中,會心酸難受,哪知道她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看那皮實的模樣,顯然還沒開竅呢。
裴繡風風火火地跑去秋實院找裴織,沒想到在秋實院前遇到裴絹。
“你也是來找阿識的?”裴繡一看她,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裴絹心情極好地點頭,也不在意她的態度不好,慢悠悠地說:“一起進去吧。”
裴繡輕哼一聲,抬步進入秋實院。
看到這對姐妹相攜而來,裴織讓丫鬟去給她們沏茶上點心,姐妹三個坐到窗邊的榻上說話。
“你們怎麼來了?”裴織笑著問。
裴繡迫不及待地問:“阿識,你和三皇子……”
她忙掩住話,看了裴絹一眼,雖然缺心眼,卻也懂得規矩,沒有在裴絹面前問得太明白。
裴絹端起茶喝了一口,笑語晏晏,“阿識,恭喜你了。”
“何喜?”裴織神色輕淡,端著杏仁露慢慢地喝。
“自然是恭喜你和三皇子。”裴絹用帕子微微掩嘴,眼裡是隱藏不住的喜悅和興奮,“聽說外面都傳遍了,咱們家要和三皇子議親,你以後就是三皇子妃了呢。”
裴織看她一眼,很平淡地嗯一聲,慢條斯理地喝著杏仁露。
裴絹暗暗觀察她,一時間也摸不準她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說不高興嘛,卻不影響她的食欲,瞧瞧她吃完杏仁露,又開始吃奶油松釀卷酥,接著是炸糕……和平時一樣能吃。
說高興嘛,也不見什麼喜色,平靜得好像聽了一句“今天的天氣不錯”的話。
最後裴絹懶得再揣測什麼,找了個借口離開。
裴繡納悶地道:“她到底來做什麼?好心地告訴你這事?”
若不是事關三皇子,她都以為裴絹是來看阿識笑話的。
三皇子多好啊,名聲在太子和二皇子之上,不知多少貴女想嫁他,若是阿識能嫁三皇子,裴繡隻會為她高興,覺得好姐妹有一個好歸宿。
根本沒什麼可笑話的。
“應該吧。”裴織反應不大,將案幾上的蜜汁麻球推過去給她,讓她嘗嘗。
裴繡很快就將裴絹的異樣拋在腦後,興致勃勃地問:“阿識,你喜歡三皇子嗎?你和三皇子是不是……”
“沒有!”裴織笑了下,“我和三皇子以前沒什麼交集。”
裴繡哦一聲,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和三皇子私下認識呢,他傾心於你,想娶你為三皇子妃。”
裴織一臉不可置否。
見狀,裴繡問:“阿識,你怎麼都不給點反應?”
“什麼反應?”
“你和三皇子啊!三皇子可是京裡很多貴女想嫁的夫婿呢,他竟然相中我的姐妹,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當然不是說阿識你不好,我們家阿識漂亮又可人,他會看中你挺有眼光的……”裴繡還是護著自家姐妹的,“上次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我聽說有很多貴女傾心三皇子,有鎮國將軍府的、定國公府的、甚至還有宣儀郡主……”
她掰著手指頭,將她所知道的,京中傾心三皇子的各府姑娘都說了一遍。
這麼數下來,竟然有十來個,都是家中較有權勢的人家嫡女,還有其他那些她不知道的呢。
裴繡越說越愕然,“三皇子妃原來是個香饽饽,沒想到競爭者這麼多,阿識你真厲害!”
裴織覺得有些膩了,端起桌上的清茶慢慢地喝。
反倒裴繡看得十分無奈,自家姐妹未免太……平靜了,平靜得仿佛這事和自己無關,沒有一點閨閣姑娘家的羞赧。
難道阿識不喜歡三皇子?
“沒什麼喜不喜歡的。”裴織隨意地道,“我和三皇子不熟,都沒見過幾次面。”
裴繡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對,自從二叔二嬸去世後,威遠侯府更是遠離京中頂層權貴圈子,和宮裡的皇子根本沒什麼接觸。
那三皇子怎麼會相中阿識?難道三皇子不知在哪裡見到阿識,對阿識一見鍾情?
裴繡終於想到關鍵,興奮地去問裴織。
“大概是因為我外祖父吧。”
裴織很殘忍地給了個直白又不浪漫的答案,成功地破壞小姑娘天真的幻想,感覺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
**
就在外面的傳言越來越烈時,宮裡突然傳出消息。
太後要舉辦賞花宴,邀請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及勳貴世家的女眷進宮賞花。
這不年不節的,甚至不是宮裡哪位貴人的生辰,突然要舉辦賞花宴,明顯在傳遞一個重要的信息。
太後這是要為年長的皇子們相看皇子妃。
這消息一出,整個京城的權貴圈子都轟動起來。
那些有心為自家姑娘爭取皇子妃位置的權貴世家都暗暗地摩拳擦掌,準備在賞花宴大展身手。
第22章
裴絹欣喜若狂。
聽說宮裡的太後要辦賞花宴,她就明白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接近太子的機會。
外面的流言一直沒有消失,有這樣的流言在,裴織肯定無緣太子妃之位,畢竟皇室也是要臉面的,哪能擇一個和三皇子傳過流言的姑娘為太子妃?
那不是對太子的不敬嗎?
而且太子脾氣暴戾,極不好相與,相信他應該也不會喜歡擇一個和三皇子有過流言的姑娘為自己的太子妃。
裴絹很自信,隻要給她在太子面前展示自己能預知未來的機會,太子定會注意到自己。
就算尊貴如太子,相信他也無法拒絕預知的誘惑吧。
同樣欣喜的還有客居在鎮北侯府的溫如水。
這些日子,溫如水也很苦惱沒有接觸太子的機會,誰讓男主是個太子,居住在東宮,不說她,就算是女主,也沒機會進宮刷太子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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