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梅逐雨少年時候,師兄們曾說他沒有一般少年那種壓抑不下的熱情與萌動,師父也說他清心寡欲,生來就是修道的。


  梅逐雨一直也是如此覺得,直到他來到長安城,看到武禎,他才發現原來自己與一般男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同樣會克制不住自己,會為一個人神思不定牽腸掛肚。


  修道之人極少娶妻,也提倡修身寡欲,從前梅逐雨對這種男女之事沒有期待,哪怕下了山回到紅塵中,也謹守著觀中教導,然而時至今日他方知,神魂顛倒是何等模樣。


  就如此刻,他隻想掬起這一捧柔軟的流水,讓她流進自己身體裡,以平息這場燎原的火焰。


  武禎好不容易得了喘息之機,一掌抵在郎君的胸膛上,有些奇怪的想,為何她這小郎君看著削瘦,力氣偏偏這麼大,讓她這堂堂貓公都有點受不住。她忍不住捏了捏小郎君的手臂,到底哪來的那股力氣?


  梅逐雨吸著氣,握住她的手。感覺到他將臉埋進自己頸邊,武禎伸手抱著他的腦袋,勾著他腦後的一縷頭發。


  “郎君。”


  “嗯。”


  “我的腰,可能被你捏青了。”


  梅逐雨一下子坐起來要看她的腰,但居高臨下一眼望去,隻見她躺在凌亂的床鋪上,笑意晏晏,沒有任何遮攔。梅逐雨默默扯過一旁的薄被給她蓋住了,武禎翻個身將笑悶在了手臂裡,一會兒就發現,腰上多了一雙手,雖然燙了點,但十分規矩的在給她揉腰。


  她靠在手臂上扭頭去看梅逐雨,他坐在她身邊,彎著腰,頭發垂下肩膀,外面昏暗的光給他朦朧的鋪了一個邊,像崖邊的一棵青松——武禎無來由的忽然這麼想。


  她忽然轉身,伸長手將梅逐雨拉倒,她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這一夜不長,窗外很快就現了曙光。當那從皇城輻射到各個裡坊的鍾鼓聲敲響回蕩的時候,武禎才剛睡著不久。她覺得擾人,手在旁邊胡亂摸索了一下,摸到個東西,當即就將自己埋了進去。


  梅逐雨被外頭的鍾鼓聲和新婚夫人鬧醒了,他略帶迷茫的睜開眼,見到武禎皺著眉往自己懷裡躲,馬上就意識到什麼,伸手給她捂住了耳朵,果然見她松開了眉毛,一手摟住他的腰又睡了過去。


  鍾鼓聲要分幾次響上許久,梅逐雨尋常第一道鍾鼓響就會起身,在院中靜坐吐息兩刻,舞劍兩刻,然後梳洗準備吃早飯,接著騎馬去上值,遇上大朝會,便更早些。可今日,他躺在這,隻覺得什麼都不想做,隻想看著武禎。


  忽然摟著他腰的那隻手挪開了,梅逐雨感覺眼前一暗,自己的眼睛被人遮住。武禎用略帶鼻音的困倦聲音說:“被你看得我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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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逐雨道歉,武禎睜開一隻眼睛,瞅了他一眼。


  “你往窗外看看。”


  梅逐雨依言轉頭看去。滿園的牡丹在晨光中閃著光,可能是因為花上的露水。清晨空氣極好,空氣中仍然帶著淡淡香味,不過梅逐雨不知為何,覺得這香味不及昨晚濃鬱。


  武禎爬起來,將下巴擱在他肩上,與他一齊看著外面的牡丹花叢。


  “好看嗎?”


  “好看。”


  武禎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躺回去,將腦袋抵在他背心,懶洋洋道:“既然好看那就看看花,我再睡一會兒。”


  梅逐雨在薄被下摸索到她的手,牽住了,靜靜看著外面的牡丹花,一直看到天光大亮。


  終究是不習慣在床鋪上待太晚,梅逐雨起身,輕聲將屋裡稍稍收拾,關上了兩扇大敞的窗,隻留下一小半縫隙,接著帶上門出去了。


  等武禎終於睡好了穿上衣服出來,正瞧見自家父親和新婿坐在廳裡喝茶。


  “南邊傳來的喝法,現如今長安城裡外的寺廟裡都愛這種喝法,先前裴家侄兒過來,也教了我煎茶,你嘗嘗。”豫國公笑眯眯的,一副慈父模樣。武禎靠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敲了敲旁邊的木架子,等兩人看過來她說:“那茶不好喝,一點味都沒有。”


  豫國公瞧見她這沒形沒狀的樣子就下意識板起臉,再一看端正的女婿,他更覺自己女兒沒規矩,馬上就想教訓人,誰知道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女婿說:“下次不可起這麼晚了,錯過飯點不吃東西,不利於身體。”


  豫國公心中一咯噔,自家女兒自家知,她最不愛聽這些,哪怕是她老子多說幾句她也煩,豫國公沒聽說過他們相處的怎麼樣,如今一聽女婿管著女兒,就擔心女兒發脾氣。這新婚頭天,要真吵起來可不得了。


  他清清嗓子想說點什麼,那邊武禎已經回答了,她哦了一聲,不見惱,也不見高興,就是尋常表情踱過來,嘴裡說:“你早上吃的什麼?”


  梅逐雨答了,又問她是不是也吃一點墊墊肚子,武禎點頭了,他就起身往外走,像是要去給她拿準備好但遲了一個多時辰的早飯。


  梅逐雨走後,武禎就坐在了他的位置,還順手端起了人家剛才喝了一半的茶湯,評價了一句:“果然不好喝。”接著一口喝完了。


  豫國公看看女兒,又看看空蕩蕩的門口,有點看不懂。不過他心裡欣慰的想,看來不需要多擔心,他還是早點回寺裡去吧。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梅逐雨有幾天婚假, 不用去刑部官署,頭兩天他都睡在豫國公府,不過兩天之後,他還是回了自己在常樂坊的宅子。他包括豫國公等人,都以為武禎會繼續住在豫國公府, 畢竟如今長安許多出嫁的貴女, 也喜歡待在自己娘家,而不是夫婿家中, 風氣如此, 武禎又是這樣的性格, 不太可能跟著梅逐雨回去他那宅子住。


  梅逐雨生活稱得上簡樸, 不好享受,也不愛絲竹歌舞,可武禎相反,所以兩人雖然成親,但若真日久天長住在一處, 恐怕武禎不會過得舒心。梅逐雨心如明鏡, 並不強求。


  可是梅逐雨前腳回去,後腳他那宅子就熱鬧起來, 因為武禎讓人搬了不少東西過去, 她自己一些衣裳首飾之類的,還有些喜歡的擺設物件, 都搬過去了。


  梅逐雨有些驚訝, 但心中也極高興, 哪怕武禎說隻偶爾會在這邊住,他也特意令人將本就幹淨整潔的家中再仔細整理打掃了一遍,好讓武禎將她的東西擺進來,他還特地打了新的櫃子等家具,搬回來讓武禎使用。


  這個家中多了個主人,東西也多了,看上去就沒了從前的空蕩冷清。武禎在安置好的房間裡轉了一圈,想起自己之前來這裡,還是偷偷摸摸的,結果被小郎君發現,一把從床底下拽出來……想到這,她往梅逐雨床榻底下看了一眼。


  下面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她那身落在這裡的紅色圓領袍,估計是被發現了,也不知道小郎君看到她的衣服出現在床底下,是個什麼心情。武禎厚著臉皮,都沒有露出尷尬之色,還饒有興致的在屋裡的櫥櫃翻了翻,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那套衣服。


  不過衣服沒找到,梅逐雨先進房來了,他瞧著武禎在找什麼,便問她:“找什麼?”


  武禎回頭看見他,“找一套紅色的圓領袍。”


  她不止一套紅色的圓領袍,不過如果郎君真的在床底下發現了她那次留在這裡的衣服,他就一定明白她在說什麼。


  果然,梅逐雨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他耳下發紅,一聲不吭的到床邊,打開旁邊的小櫃子,取出了那套疊的整齊的衣服,底下還有一套中衣和女子的……總之,他將這套衣服遞給了武禎。


  武禎沒接,問他:“你有沒有猜過,為什麼自己床底下會有這麼一套衣服?”


  梅逐雨:“不知道,但我見你穿過這一身。”隻要想到這就有點心緒不寧,感覺這床榻都快睡不住了,隻好鎖在小櫃子裡。


  武禎瞧他強裝冷靜的紅著臉,突然有點無言。小她幾歲的這位郎君,平日臉皮薄為人又正直,做親密一些的動作都會羞窘的,怎麼夜裡在床榻上,就那麼兇,力氣大的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就她這腰上,指印還未消退。


  當然除此之外,她還是很滿意的,舒服也是真舒服,這男女之事之前斛珠與她說,她還不屑一顧覺得沒什麼樂趣,現在親身體驗過了,又覺得不同。她這郎君,夜裡沉默又莽撞,與白天真是不一樣。


  梅逐雨不知道新婚夫人在想些什麼,見她不接自己手裡的衣服,隻能打開櫃子,替她將衣服放好。誰知剛放好關上櫃子,他就感覺腰間一緊,武禎拉著他的腰帶,將他往床榻那邊拉。


  被按坐在床榻上的時候,梅逐雨還有些回不過神,“怎麼了?”


  一聲輕響,武禎解了他的腰帶,手一松讓那腰帶落在地上。“睡覺。”武禎拉著他的衣領笑說。


  梅逐雨一愣,按住了她的手,“現在是白日裡,才剛過午……”


  武禎坐在他身上,一手攬著他的脖子,輕咬了一下他的紅耳垂,低聲道:“可是我想睡。”她就想試試看,看白天小郎君是不是還像晚上那麼兇。


  但梅逐雨再次按住了她的手,“還是等晚上吧,現在……”武禎不說話了,輕巧的掙開他的手,往某個地方伸去。


  “這不是在你自己的房間嗎,為什麼不可以,又沒人會看見。”武禎一邊說一邊動作,忽然哎呀一聲被掀翻在床榻上,渾身輕顫的郎君將她籠在身下,嗓音啞的厲害,“我昨晚太用力,你的腰青了,現在會疼。”


  武禎噗嗤笑了,仰頭在他臉上輕啄一口:“我以為是你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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